肆时

不淆世俗的潮浪。

Call me call my name 6

哨兵南 x 向导琛

哨向paro,私设很多,南琛南无差

副cp是高山原也be背景下的陆梦嘉期

注意 含部分相熟角色死亡预警

 

依旧是破镜重圆的he

很长,不一定写得完,更新随缘

都是假的,肯定ooc

 

 

 

*

 

周震南后来还是专门找了一趟高嘉朗。

 

他开门见山地跟人说:“让远哥再送一份注射剂过来,越快越好。”

 

高嘉朗皱着眉望向他,周震南丝毫不避地看回来,简单地交代了一下起因经过:“那天我刚拿到东西,路上就被张颜齐拦了——后来你也知道,那玩意当时就直接碎了。”

 

“那之后呢?”高嘉朗眉心皱得更深,神色难辨地询问他:“你就硬挺到了现在?终于挺不下去了?”

 

“我有备用的口服冻干片。”周震南停顿了片刻,“但是……效果已经,不太好。”

 

 

 

那天周震南被S+新晋哨兵暴走着挑衅了一通,紧接着又是青岛白塔到中央的三堂会审。

 

他被放回去的时候,宿舍空无一人。周震南跌跌撞撞地朝柜子走过去,径直跪坐在地面上,粗暴地把抽屉拉开,潦草地从最里层翻出一个指纹识别的金属盒子。

 

几次尝试着成功解锁以后,他指尖发颤地摸出一板药片。指腹刮过金属表面的凹凸颗粒感躁动地刺激着哨兵的神经末梢,某些细微的噪音忽远忽近地嘈杂着,周震南深吸一口气,强硬地把这些干扰项都生生摁了下去,掰开密封纸,把里面的白色药片直接推进嘴里。

 

苦涩感在口腔漫溢。而他连找水的时间都没有富余,锋利的后槽牙直接磕碎了药片。周震南连着拆了三片,才勉强从混沌的失衡里找回了那种微妙的平稳,把感官平衡回一个正常的范畴。

 

他跪在地板上,手腕搭在抽屉的边缘,略微低着头。那天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缓了很久,一直闭着眼睛,似乎是经历了太多以后的疲惫,让他隐约也渴望着安眠。

 

 

 

高嘉朗来回踱步了几圈,才转身朝向周震南,沉吟后开口:“注射式向导素并不难弄。难的是——在中央内部,让一个了解你情况的内部人员,避开一切相关指令和人员,绝对保密地做出一份适用于你的向导素——周震南,你知道这对张远来说有多难。”

 

“我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让远叔不用着急。”周震南说。

 

“他肯定会尽快帮你搞定这个。但是这个尽快的时间,我们没办法很好地控制。”高嘉朗没有认可他的这个说法,他突然抓到了某个被遗忘的点,锋利地向人提问:“你说那天东西碎了——碎在你身上?没人发现什么?”

 

“应该没有。”周震南思考了许久,才谨慎而缓慢地据实回答:“当时的人都在外围,非常多,也非常混乱。近距离的只有张颜齐,他刚刚觉醒,还没有接触过这个,所以并不会知道。”

 

高嘉朗点了点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思考了许久以后,提到了另一个名字:“姚琛……”

 

“不要把他扯进来。”周震南脸色突然冷了下来,近乎生硬地直接打断。他咬字利落,表态坚决,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寰余地。


“这件事与他无关。”

 

 

 

高嘉朗看了他一会儿,最后笑了起来。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轻飘飘地问周震南,你到底会不会追人啊。

 

周震南猛地抬头,一副受了惊的模样瞪回去。方才的凶狠和气势一下子就散了,细长的眼眸都撑成了椭圆。

 

他平日里的牙尖嘴利都不知道进了哪条狗的肚子,当下只梗着脖子磕磕绊绊地说什,什么东西,我怎么就……

 

还没说完就被高嘉朗打断:“拉倒吧别说你没有,没有你大庭广众之下来那么一出?”

 

于是周震南直接闭上了嘴。

 

“不是我说,哎你这追人追得,也太磕碜了,档次不行。”高嘉朗来劲儿了,上手揽着周震南的肩膀,嘚嘚瑟瑟地开始追忆往昔:“想你朗哥当年,纯凭个人魅力,就搞定了咱东三省的第一高岭之花,从此那是死心塌地一门心思地扑我身上……”

 

“你别扯了。”周震南无情地打断他,指出了重点:“远哥都说过,当初是你死皮赖脸缠着刘也的。”

 

“那也就我缠到了啊。”高嘉朗不要脸得理直气壮,“你知道那时候觊觎你也哥的人有多少,一个个的全是老子手下败将……嗨,你这种系统包办的小崽子能懂啥。”

 

高嘉朗颇为不屑地甩了甩手,一副孤独求败的姿态高处不胜寒。

 

周震南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把反击咽了回去。他不想在姚琛进组以后,还要浪费时间在惹恼高嘉朗给自己加训上面。

 

 

 

跟周震南截然不同的是,高嘉朗从不避讳在任何场合提到刘也。

 

每当提起曾经的向导,高嘉朗眼角眉梢总是噙着柔软的笑意,整个人都因此而温柔了下来。他仿佛走出了死别的伤痛和阴影,与过去和解,去拥抱未来。

 

可周震南还是会想到他们在中央白塔的那几年,他曾经无数次撞见高嘉朗孤身一人,绕着白塔蜿蜒的环形阶梯,朝白塔的最底层走下去。

 

他的身影被夜色勾勒得单薄而挺拔,外套的衣角被晚风吹得上下翻飞,偶尔会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纽芬兰白狼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侧,像是破开黑夜的唯一一抹亮色,伴他孑孑独行于漫无边际的黑暗里。

 

白塔最底层是历史陈列室,里面有环绕白塔的一圈陈列墙,上面挂着迄今为止,在战争中殒身的S级作战队员的相框。周震南曾经被队医打趣,说当时其实已经备好了他的照片,只是周震南的抢救情况忽好忽坏,导致他们一直在挂上去和取下来之间来回纠结。

 

 

 

后来周震南在某个深夜独自去了一趟那里。

 

他绕过历史台,从陈列墙的这端一直走到另一端的末尾。这道白墙又高又长,蜿蜒曲折地绕了白塔整整一周。周震南像是漫步过了自联盟成立以后,上百年来以岁月累积而成的历史长河,每个悬挂着整齐而无声的相框背后,都塞满了悄无声息的眼泪硝烟与战火。

 

而周震南终于找到了存在于高嘉朗口中的刘也。

 

年轻的男人身着军装,神色坚定地正视前方,嘴角却略微上翘,带出了点隐约的腼腆。他清秀得过分,偏偏眼尾收拢得很尖,像一只正气的小狐狸,矛盾又引人入胜地看着你。

 

周震南抬起头,沉默地注视着挂在墙上的画框。下颔的线条被拉扯着绷紧,显得下巴愈发得尖。

 

 

 

 

“来看你妈也不知道带点东西……这孩子。”

 

高嘉朗的声音突然从身后想起。周震南骤然一惊,下意识防备转身——他完全没发现有人过来,而高嘉朗跟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背后。

 

他似乎刚出任务回来,还穿着作战服,衣服上都带着风尘仆仆的寒冷气息。夜晚霜重,高嘉朗朝后拢起的碎发被露水打湿,发梢都挂了潮湿的水汽。

 

他朝周震南笑了一下,语调很随意,声线却是前未有过的柔软:“来,跟你也哥打个招呼。”

 

周震南跟高嘉朗靠着陈列墙,肩膀抵着肩膀,并排坐在地上。他们头顶是修砌得高耸而繁复的教堂结构的穹顶,背后是无数镇守着这片瑰丽山河的历代英灵。周震南就这样屈着腿,听高嘉朗讲一些他没听过的,关于他和刘也的过去的事。

 

高嘉朗把声音一直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口大碴子东北腔也硬是咬出了绕指柔的意味。可他聊得过分平静与坦荡,跟周震南把他的向导捂在心尖最隐秘的角落截然不同,他连最后死别的那段细节都告诉了他。

 

周震南就低着头不发一言地听着,同时无意识地抠着手指,听着一个故事从开始走向末端,无数值得期盼的以后都戛然而止。

 

 

 

“行了回去吧。”最后高嘉朗拍了拍他的肩,率先站起来,“哥就不送你了。”

 

“——还有南南,以后别过来了。”高嘉朗转身望向他,双手插兜,看上去随性又洒脱。他逆着光低头,朝周震南笑了一下:“给我留个跟他独处的地方吧,乖。”

 

 

 

 

 

 

*

 

“……所以姚老师,不好意思,以后还是要麻烦你了。”

 

陆思恒给姚琛鞠了个特别标准的躬,哨兵的肩线和腰线在身体弯折时拉扯出利落又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虽然陆思恒大言不惭地说过他不需要向导——但任务中这样任性是会出人命的。高嘉朗直接把人拎到姚琛面前,连讽刺再挖苦地把哨兵从头批判到脚,最后真诚地希望姚琛能分出那么一丁丁点精力在任务时暂时绑一下陆思恒——不用管别的,监控个实时状态就行。

 

陆思恒特别乖地听高嘉朗训话,同时有点迟疑地把视线投到站在一旁的周震南身上。

 

他不知道周震南对此是否会有意见。毕竟不久之前,他刚在大庭广众之下振聋发聩地宣誓了主权。周震南干脆利落地给姚琛打了标,把人直接划进了他的所属范围之内。

 

而此时年轻的哨兵站在不远的距离之外,一边调节着手腕作战带的松紧,一边注视着训练场那边的动静。他一点眼神都没分给这里,仿佛事不关己,似乎姚琛的任何决定都与他无关。

 

“可以啊。”这边姚琛答应得非常干脆。他朝陆思恒笑了一下,眼睛弯起的样子让人不自觉地开始放松。他说,“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他的安全。”

 

这时另一边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高嘉朗他们都朝那边望了过去,只看到张颜齐有点手足无措地僵立在原地,在被堆倒的临时搭建物旁边尴尬地站着。

 

他被白色带子绑住了眼睛,遮盖了大半张脸,额前的碎发凌乱地支棱在布料底下。由于视线被遮挡,张颜齐不自觉地往前伸着手,略微低下头,似乎在艰难地辨认着细微的声音。

 

“不对。”负责他的教官拍了拍掌心,示意人集中精神,“不是用耳朵——你还是要去‘看’。”

 

“你连着姚老师呢,对吧——抓住他,然后顺着你们链接的地方往外扩展。”教官尽量把那些缥缈的感觉简化成更浅显易懂的言语:“你可以通过他的精神架构感受到向导的世界,更开阔的,更自由的……向导的五感跟传统意义上的不一样,你发现了没有?所以不要再刻意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

 

 

 

 

“准备好了吗?”教官再确认了一次:“三,二,一,开始。”

 

十五岁的周震南蒙着眼睛,头稍微偏了一下。

 

他精准无误地躲开了对面哨兵来势汹汹的一记攻击。

 

整个小型训练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各自蒙住了眼,进行模拟实战演练。他们的向导分别站在演练场外的两端,收敛起全部的主动精神控制,只尽职尽责又悄无声息地充当着他们另一半的眼睛。

 

这时周震南轻巧地往后一仰,避开了对面哨兵过分直接的正面攻击,膝盖下弯,重心整个都往下沉,同时扯住那人脚踝用力一带。

 

那个哨兵反应不及,重心骤然倾斜地栽向地面,及时翻滚了一圈抵消了冲力。然而起身的那一瞬,他似乎愣了一下,花了点时间去重新衔接他向导的感官。

 

那一个恍神的瞬间已经奠定了胜负结局。周震南的反击瞬时而至,咄咄逼人地压制着对方,使人节节败退,只能狼狈防御。

 

远离训练场中心的对面向导暗自咬紧了牙关。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和侮辱——他与他的哨兵结合不久,同步率将将及格,导致他们绝大部分的真正实力无法在当下发挥出来。

 

他看着自己的哨兵被逼到台子边缘,下一秒就岌岌可危地要跌了下去,只觉得周震南在朝着他的脸抽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简直欺人太甚。他死死地盯着被绑住了眼睛的周震南,冰冷地想,你再怎么牛逼,也不过是个哨兵而已。

 

那一刻他没再控制自己的天赋与能力,一点压制得过分微妙却尖锐危险的精神力场渗透在空气里,蓄势待发地找寻机会,朝着台上的周震南径直逼近——

 

周震南骤然停下了动作,他带着眼罩,略微低下头,似乎摸不透当下的事情发展,眉心都皱在了一起。

 

而他对面的哨兵在周震南之前有了更快也更剧烈的反应。那个哨兵猛地摘下了绑带,从喉咙口撕扯出一声愤怒又惧怕的低吼,全身肌肉都在一瞬间绷紧。

 

他径直转了身过去,把背后的空门完完全全敞给了周震南,只一瞬不错地死死盯向场外——他的向导的方向。

 

他的向导僵在原地,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一动不敢动,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了一记,也无法摆脱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作为一个高阶向导,他对自己能力的盲目自信,导致他在训练之前,根本没有试图去了解过对面匹配向导的实力。

 

他以为他的偷袭是悄无声息又万无一失的,却不想从一开始的精神波动,就被姚琛一丝不漏地捕捉到底。

 

他甚至没发现姚琛是什么时候从他对角线以外的位置摸过来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从感官上在一瞬之间瞒天过海,这是只有真正的S+高阶向导才能做到的事。所以姚琛在那个向导即将释放攻击的前一秒,毫无征兆地拦截住一切精神扩展,把那人的精神力场都彻底封锁在自己圈设的阻碍里。

 

而姚琛此时此刻已经站到那个向导的背后,横臂把人直接禁锢在怀里,右手强硬地捏住对方的脖颈,指间用力收紧。

 

他拇指和食指的指节同时毫不客气地摁着那个向导的下颔,拇指指腹推着上提,强迫人呼吸困难地抬高了头。

 

姚琛从精神和肉体双重层面绝对地压制了对方。与向导相连的对方哨兵受到了同样的影响,眼眶都红了,精神状态处于岌岌可危的暴走状态。

 

而他的向导此刻也顾不上他——他死死地攥着姚琛扣住他脖子的手腕,指尖都在止不住地颤,在精神力场坍塌和切实的窒息感里苦苦挣扎。

 

对于绝大部分的向导来说,他们是不能被敌方近身的。因为向导的体质问题,决定了他们的身体素质甚至要比普通人还要虚弱。

 

“手段太差劲了。”作为向导中的例外,姚琛再次收紧了手指,语调还是轻柔的,像是没有什么波动,只从尾音里流露出一点冷感。

 

“动我的人,嗯?”他说:“你问过我同意了么。”

 

 

 

 

 

周震南那时一直带着遮挡视线的带子,他能透过姚琛看到外界一切,唯独看不到当时的姚琛。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甜蜜的遗憾。后来随着他与姚琛链接的破裂,甜蜜的部分逐渐消退下去,像是一块被吮尽了甜味的玻璃糖,锋利的边角总是毫无征兆地划伤他的舌面,切割出细细密密的或深或浅的伤口。

 

周震南注视着不远处的张颜齐,看着人逐渐平静了下来,被蒙着眼睛,安静地站在空地正中。他知道张颜齐总会找到的,他将跟曾经的他一样,透过姚琛重新与这个世界相连,感受着姚琛所感受到的一切,每一个事物都将被赋予截然不同的含义。

 

他将感受到姚琛所在乎的,所重视的一切。

 

而这时张颜齐突然转身,直直朝周震南的方向“看”过来——他的眼睛被严严实实地遮住,只露出点挺拔的鼻尖,嘴角却毫不掩饰地上扬起来,原本没精打采的厌世气质在这一秒都骤然锐利了起来。

 

在场的人都望向了他,包括意料之外,很是震惊的周震南。

 

“我好像——我可以抓到一些了。”张颜齐说得很肯定,他透过临时链接的向导,径直地只望着那一个方向。

 

他说,“周震南,我看到你了。”

 

 

 

 

 

*

 

当天训练结束以后,周震南还是私下找了一趟姚琛。

 

他们被分配了一个不尴不尬的任务,完全不需要两个人一起执行,但他们还是在诡异的沉默里顺利地完成了全部。

 

回来的时候照例已经夜深,周震南抖着一身泥泞,低声抱怨了一句太晚了,洗澡又要被室友唠叨——夏之光不知道有没有在这一刻因为背锅而打起喷嚏,但姚琛因为这句话而侧过头看他,迟疑了片刻,还是体贴地询问周震南,需不需要去他那里洗漱好再回去。

 

因为助教的名义,姚琛即使受了再多不重视和委屈,也还是被分了单独的宿舍。而向导的五感也并没有哨兵那样天生敏感。周震南沉默了好久,最后干巴巴地说了句那麻烦姚老师了,就再次跟人回了宿舍。

 

这次他是从正门进的。周震南随姚琛进门的时候感受到了无数精神力追逐着黏上来,几乎能知道第二天会有什么新八卦响彻整个白塔。但是他抬头看向姚琛,姚琛神色平静,像是什么都不在乎,又像是已经习惯了这些,只是拉开了门,朝周震南望了一眼,示意对方先进。

 

 

 

姚琛只开了一盏台灯。哨兵的黑暗视力非常好,昏暗的光线已经映亮了宿舍的一切细节。

 

周震南蹲在桌子旁边,小心翼翼地接过姚琛递到他掌心里的,毛茸茸的小家伙。

 

这只仓鼠的毛灰灰的,只有肚皮上带了点白色。吃得跟过去那两只一样胖,在周震南掌心里不安生地打着滚,小鼻子来回嗅着陌生人的气味。

 

周震南掌心就那么摊着,手指指尖略微收拢又不敢用力,毛茸茸的温热的小生命在他手心里鲜活地跳动着,而他甚至害怕自己力道一没控制好,就把它捏死了。

 

“是不是很可爱。”姚琛给他翻出了全新的毛巾和换洗衣物,搭在椅背上,也过来俯身蹲下,看着在人手心里欢乐打滚的小家伙,“它们跟之前那两只不一样……之前滋滋呦呦,可能是因为经历过刺激,不管怎么养都还是很怕人,根本不让人碰。但这两只就不会,它们傻乎乎的,吃饱了就能随人顺毛。”

 

周震南又捧了一会儿,就主动把小家伙送回了笼子。新的小仓鼠飞快地爬进了转轮里,不知疲倦地又开始蹬着轮子原地飞奔。

 

“其实我们会来这里,确实是因为张颜齐。”周震南毫无征兆地提到了这个话题,他低声说:“中央那里接到了指令,有个哨兵在20岁才突然觉醒,而评测等级地方仪器无法确定。高嘉朗觉得这可能是个黑暗哨兵,或者说——也会有人觉得,这可能是个黑暗哨兵。”

 

姚琛本来只是安静地低着头倾听,到这时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抬眼朝人看了过去,而周震南也在看着他。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遇袭的那个任务吗?”周震南的声线是哑的,尾音在空气里不太平稳地分了叉,干涩而低沉。他看向姚琛的眼瞳格外漆黑,安静地压抑住了众多复杂又无法言说的情绪。

 

“那次遇袭不是意外。”周震南说:“感官炸弹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他们的目标就是我。”

 

外面一片漆黑,向导宿舍里只点了一盏夜灯,光线暗淡而昏黄。

 

“在暗处存在这样一个反动组织,他们的目标是每一个已经或者有潜力成为黑暗哨兵的人,趁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动手,把可能的战备力量提前扼死在萌芽阶段。”

 

周震南咬字咬得缓慢又清晰,偏偏每个字都像是在后槽牙里磨出来一样,“不仅是我们……还有当初的高嘉朗,都是因为这个组织而遇袭的。”

 

“朗哥过去是有结合向导的,叫刘也,我没有见过——迄今为止,还在任的中央作战人员中,大概只有张远见过他。据说,他也是个非常出色的高阶向导。”周震南说,“很多年之前,他们共同出了一个非常寻常的任务——跟我们当时出的那个一样,平常到根本不需要担心任何……在任务结束以后,他们收到了另一个紧急支援调令,派高嘉朗前往某个无人区进行支援。”

 

 

而当时在直升机上战备的人是刘也。

 

高嘉朗被个小女孩儿困住了。任务波及到了普通平民,小姑娘痛失父母,一身鲜血拽着高嘉朗的袖口一秒也不肯松。高嘉朗把孩子摁在胸口手忙脚乱地又颠又哄,同时跟刘也说再再再再快点催政委那边麻利点,赶紧派专业的过来安抚群众。

 

刘也挂了通讯转头跟高嘉朗在连接着的精神力场里打了声招呼,说他先去新任务的坐标那边飞一圈,巡查一下——那么个简单的任务,指名道姓要高嘉朗这种精锐一队哨兵过去,反常到近妖。

 

高嘉朗当时被怀里孩子哭得都没脾气了,一句你再等会儿我呗还没说完,就被刘也跟撂电话一样撂了精神沟通。

 

他们那时候都不知道,这将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所剩的几次交流中最温情又顺畅的一次。他们都还年轻,有着大好的前程和深爱的伴侣,他们人生应该还有很长,可以供他们相爱,缠绵,误会,争吵,再绕一大圈去和好。他们本该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去挥霍和浪费。

 

“那群人当时想困的是高嘉朗,而当时他们的仪器在刘也身上,捕捉到了高嘉朗的部分精神力场。”周震南停顿了片刻,闭了闭眼睛,“所以他们发动了攻击。”

 

刘也留给高嘉朗的最后一句话,透着暗淡断裂的精神链接,缺字断句隐隐约约传递回来。他像是丧失了全部的力气,却从每个字里都透出平静的,温柔的爱意。

 

他先前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语速急切又飞快,似乎是在争分夺秒地交代一切来不及交代的事。他跟高嘉朗说千万要活下去,不能做傻事,还说没有向导其实没什么,他本来就是黑暗哨兵,但如果遇到更好的人,千万别有负担,要好好对待人家。

 

高嘉朗一次又一次粗暴地打断他,崩溃地质问刘也精准坐标到底是哪里。他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什么都不如一个活生生的向导重要。

 

刘也没有回答他,只是艰难地喘息着,呛咳声里似乎掺杂了更令人心碎的声音。他和高嘉朗之间坚不可摧的精神链接在一点一点地断裂——那不是被强制扯断的,而是向导的生命力在一点一滴衰竭,连带着精神衔接点在逐个黯淡。

 

他甚至提到了高嘉朗你得改改你那些臭毛病,衣服该洗的就不要扔回柜子里,跟人说话也别总一点就着,联盟高层早就想找机会就此搞你了……然而到了最后,他还是停顿了片刻,才温柔地开口,尾音都轻得像是叹息。

 

高嘉朗那时骤然停下了脚步。他被一只阔耳狐绊住,火红的小狐狸眼睛是湿漉漉的漆黑,无声地望着他,皮毛上沾染了灰尘和大片的还没干涸的鲜血。

 

小狐狸抖落着大大的耳朵,俯身咬住了高嘉朗作战服的裤脚,似乎是在无声地恳求,他的另一个主人能在这最后的时刻俯下身,再次摸一摸它。而高嘉朗像一尊雕塑一样,无动于衷地笔直地站在原地,他站得太过于僵硬挺拔,而古人早已有言,刚过必折,情深不寿。

 

毛茸茸的小狐狸到最后也没有等到高嘉朗再摸摸它的耳朵尖。

 

刘也说:“……这辈子遇到你就是值得的,我很爱你。”

 

 

 

“刘也是替他死的——朗哥这些年来,都是这样觉得。”

 

周震南低下了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轻声说:“所以他一直都在追寻那一批人的来源和下落。他们这个组织隐秘性非常高,甚至渗透了白塔内部,很可能级别不低,所以才能掌握到这些涉密的资料。

 

“高嘉朗追了很多年都没什么明显的收获,直到——”周震南咬紧了牙关,咬牙切齿地说:“直到……我们那次。”

 

姚琛不发一言地沉默倾听着,外面有细微的蝉鸣声,回荡在深夜的黑暗里。

 

“他追踪到这是一批人动的手,于是他答应了重回中央作战,但要这个任务的最高指挥权和决定权。过去的三年……我们都在为这个任务做着准备,直到前不久,中央接到消息,出现了新觉醒的S级哨兵。”

 

周震南侧头去看在桌子上奋不顾身蹬着转轮奔跑的仓鼠,压低了声音,冷淡地说:“我们都不认为,对方会错过这个机会。”

 

 

“我不想把这件事瞒着你……姚琛,我想我们都应该有知情权。”周震南再次看向了他,眼睛飞快地眨动了几下。睫毛簌簌地抖动着,像只展翅欲飞的墨色蝴蝶。

 

“所以前些日子,我才……”周震南那句话没有说完,他像是也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最后只能狼狈地选择了放弃。

 

他侧开头,下颔拉扯出一道近乎凶狠的线条,一字一顿地说:“无论如何,这个亏我不能也没办法就这样咽下去。他们必须付出代价……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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