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时

不淆世俗的潮浪。

Call me call my name 4

哨兵南 x 向导琛

哨向paro,私设很多,南琛南无差

副cp是高山原也be背景下的陆梦嘉期

注意 含部分相熟角色死亡预警

 

依旧是破镜重圆的he

很长,不一定写得完,更新随缘

都是假的,肯定ooc

 

 

你们真的是小天使,我被上一更的评论感动得不行,于是一鼓作气码出了更?的这一章。

 

 

 

*

 

张颜齐坐在教室的后排,下垂眼恹恹地耷拉着,像是永远缺乏精力,永远也睡不醒。

 

他最近这几天状态平稳了很多,随身佩戴的平衡器再没爆过,也能自由地控制精神体实物化帮他叼拖鞋了。

 

然而作为一个哨兵,就算他再不八卦,敏锐的五感也让他把风靡白塔的各种传闻听全了前因后果。

 

蔡正杰在私下黑着脸又愤怒又委屈地狠狠吐槽,说这辈子都再也不去要周震南的签名了。张颜齐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低头搅着杯子里融化了一半的冰块,突然接话说那给你我的签名好了,反正都是S+,以后必定很值钱。

 

后来好像还是被无情拒绝了,签在餐巾纸上的名字最后的归宿是干垃圾分类桶。张颜齐把目光从讲台的姚琛身上移开,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眼敞开着却空无一人的教室后门。

 

 

 

*

 

周震南穿过青岛白塔的长廊,沿着旋转楼梯下去。

 

高嘉朗在昨天的操练结束后喊住了他,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张远寄的东西到了,有需要记得来拿。

 

周震南站定,还没来得及回句什么,高嘉朗就立马转身,敷衍地摆了摆手,飞快地走远了。周震南盯着他的背影又看了一会儿,竟从人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身影里看出了点落荒而逃的匆忙。

 

周震南维持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冷脸,最后还是没忍住,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

 

他在那一刻是真心实意地佩服陆思恒——居然能把高嘉朗这么个人物逼成这样。

 

 

 

 

第二天周震南还是在听完姚琛的课以后,绕路去了高嘉朗的宿舍一趟。

 

高嘉朗随意地套了个灰色作战短袖,头发乱翘到彻底飞了起来,青色胡渣大咧咧地挂在下巴和脸颊上——整个人透着一种东北老爷们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瞅啥,有啥好瞅的,没老婆的男人就这样。”高嘉朗一边翻东西,一边没好气地撅他:“你以为十年后你能好哪去……风水轮流转懂不,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周震南整张脸的五官都皱了起来,实力用嫌弃表示拒绝。高嘉朗这时也终于从一堆破烂底下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把又小又轻的密封盒直接朝人抛过来。

 

周震南抬手接住,朝人扬了扬算是示意,再没多说别的,就直接转身往门外走。

 

“啊对了。”临出门周震南突然回头,歪着脑袋,朝正费劲抖落着皱成一团的训练服的高嘉朗说:“我看想做我后妈的还挺多,要不你考虑考虑。”

 

“快滚吧。”高嘉朗头也不回,毫不客气地说,“对得起你亲妈么,你个小兔崽子。”

 

 

 

 

那个小盒子被周震南放在口袋里。他从宿舍楼一路走到训练场前的空地,与无数刚刚下课的新生们擦肩而过。

 

无数视线和精神力场落在他的背后,每个佯装淡定从他身边走过的人,都在视野范围外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头,再与身边的同行人窃窃私语。

 

周震南调低了精神渗透的力场强度,却还是能听到他的名字,穿插在各种各样的,或可笑或诡谲的阴暗揣测里。他本对这些不屑一顾,却没有办法在听到另一个名字同样被拖入流言漩涡时,仍保持无动于衷。

 

可周震南没有立场发声,也没有资格替人讨回公道。

 

他见过姚琛带的B4小队里的某个哨兵,把另一个轻佻地嚼着姚琛舌根的新生怼在宿舍门前的灰墙上,拧着那人下颔,脸色冰冷地要人嘴巴放干净点。

 

那时候夏之光站在周震南身边,与现场隔了很远——但这对哨兵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他扬起了眉毛,颇感兴趣地吹了声口哨。

 

哨兵们总是对英雄救美和宣告主权的桥段表示尊重,并永远兴致盎然。

 

周震南站在人旁边,一张巴掌脸被有点长了的黑发遮盖得愈发的小,像是雪白的瓷娃娃。他就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心不在焉地注视着其他方向,仿佛游离在风波之外。

 

 

然而周震南到了训练场以后,简直是过分显山露水。他半句废话都没有,就干脆利落地用实力震慑全场,直接踹碎了被保护在白塔里的雏鸟们尚且脆弱的心灵。

 

“你干啥啊,太过分了吧。”赵磊愤怒地呱唧呱唧拍小孩儿后背,“你白天爆个精神体出来,晚上心理咨询组的预约就满了。据说好多哨兵的精神体都PSTD了死活不肯再进入战斗模式——你这样我们又要被政委约谈!你不烦我还烦啊!啊!!”

 

“加训!必须给周震南加训!”路过的夏之光看热闹不嫌事大,中气十足地吼着正义讨伐,“叫朗哥赶紧把他操得更凶猛一点别再让他为祸人间了!”

 

“夏至刚你有病吧!!”周震南忍无可忍地吼回去。

 

“过早摧毁祖国未来花朵的信心是挺罪大恶极的。”

 

赵磊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万一这些雏儿以为外头都是你这种妖魔鬼怪,我跟你说周震南,今年联盟招兵人数骤降的话,百分之八十得是你的责任。”

 

周震南还是顶着一张生人不近的冷脸,颇为嘲讽地嗤笑一声。

 

“要是真这么容易就心理阴影,还上什么战场。”他莫名地不耐烦,咬字都咬出了点强硬的冷淡意味,“在向导面前不是都挺牛逼的么。”

 

 

 

 

*

 

周震南在青岛白塔只公开放出过那一次精神体,时间很短,只有几秒,就被哨兵直接收了起来。

 

他无法确定当时姚琛是否在现场,是否看到了他的精神体。而周震南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想让那个人看到。

 

如果姚琛真的见到它,应该会感慨它居然长大了这么多。

 

精神体在觉醒后,会随着主人的精神能力增长而逐渐成长。当初姚琛总是喜欢把周震南的小老虎圈在怀里,爱不释手地揉。那时候的万兽之王还没有生出睥睨众生的架势,雄赳赳气昂昂地扬着毛茸茸的大脑袋,像个毛色特别的矜贵大猫。小老虎迈着又短又绒的小腿,爪子扒着姚琛的袖口,肆无忌惮地跌进人怀里再翻个圈儿。

 

姚琛对于毛茸茸的小动物特别没有抵抗力,看到头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心都要化了。他给小老虎取了个名字叫Tiger——非常大众,一点也不独特,简直跟猫狗界的咪咪和旺旺一样泯然众人。可周震南一口咬定地说就这个,这名字非常好,他和它都很喜欢。

 

姚琛叫了声Tiger,低头看在自己怀里眯着眼伸脖子的小老虎,觉得它可能是真的挺喜欢的。他摸了一手毛茸茸软乎乎的细密绒毛,从尾巴根儿到耳朵尖儿都给人全方位地揉到按到。Tiger抖着耳朵尖,舒服地用鼻尖蹭了蹭姚琛的腿,喉咙里一直滚着呼噜呼噜的撒娇一样的声音。

 

周震南坐在一旁,姿势却有点僵硬,从开始放松曲着腿的姿势逐渐变成了正襟危坐,整个人都悄无声息地绷得很紧。

 

精神体是主人的一环精神反馈,归根到底,他们本就是一体的。Tiger用爪子扒住姚琛的手指,拽到面前来湿漉漉地嗅了一会儿,再亲昵地舔了舔。姚琛忍不住笑开,用潮湿的指尖抵着小老虎毛茸茸的下巴挠了几下,再捏了捏小家伙最喜欢被抚摸的耳朵尖尖。

 

然而这些交互接触都会事无巨细地传送到它的主人那里。周震南过分安静地坐在一边,背脊挺得笔直,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只是侧过头,在姚琛没有注意的角落用力地咬了下牙根,下颔都拉扯出一道锋利又漂亮的线条。

 

少年的脖颈侧面开始悄无声息地泛出了红,沁在白皙的皮肤里,像是晕开了一样。浅淡的水红色一路蔓延到了被鬓发隐约遮住的耳朵,耳垂那一小块皮肤红得惊人,像是坠了滴浓稠的血。

 

 

 

 

周震南不在乎任何人的挑衅,回爆一下精神体也不过是对朱微之的基本尊重。

 

可他也不知道那一秒自己在找寻什么,是确定姚琛在或不在,哪个答案又能让他更好受一些。其实他也明白,他的突如其来的愤怒与暴躁,更多的,是对自己连接不上那个人的无情迁怒。

 

他曾经从来不需要寻找他。无论在哪里,无论相隔多远,他的向导都时刻与他紧密相连。在他们赴国外参与国际联盟培训的那段日子里,需要阶段性地参与测试,周震南被一堆精神干扰仪器和模拟向导发射器团团围住,专家们簇拥着他,匆匆记录各种数据,门口有若干个高阶哨兵向导组成的监护小组进行维稳。

 

而周震南依旧每次都是那个第一时间转过头,朝某个特定的方向望过去的人——姚琛刚下了实验,就站在测试舱外面,与他隔了一层玻璃,松着手腕用于测试固定的缠绕带,眉眼弯弯,噙着浅淡的温柔笑意注视着他。

 

没有人能比他更早找到姚琛。

 

他们在任务里同样不需要任何言语交流,逐渐连手势和信号都省略。只在开场潦草地抬眸对视一眼,就能娴熟又心照不宣地迅速推进全部指令。

 

这就是结合的魅力,像一种与生俱来的,上天赋予的恩赐,让不同的个体合二为一。

 

然而周震南再无法体会这样独一份的羁绊。

 

 

 

 

那天在青岛白塔的静音室里,腰身被固定在床榻上的新觉醒哨兵全身紧绷,面无表情却戒备十足地与周震南和高嘉朗僵持。

 

医疗组监控人员举着镇定针剂,却根本不敢迈进动荡压抑的精神屏障中心,只能着急地在外围转圈。

 

“给他打一针安定——”政委扯着喉咙喊得尾音都在飘:“快快不然他又要爆……”

 

“打个屁!老子要测他峰值你懂不懂!”高嘉朗直接爆了粗口,不耐烦地吼道:“妈的人呢!他的临时向导什么时候来!”

 

周震南在那一瞬不能自控地想到姚琛,连心跳都迟钝地漏跳了一拍,却不知是因为方才遇到的那个人,还是因为这句他的向导。

 

周震南不发一言,只是抬手抵着胸腔,指尖摁在肋骨的缝隙里用力地往下压。

 

然而当下的他,除了空荡荡呼啸着往下坠的情绪外,再感受不到其他。

 

 

 

这时张颜齐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毫无征兆地安静了下来。

 

他的紧张和防备在这一瞬都悄无声息地收起,只转过头去,专注地盯着静音室紧紧锁住的大门。

 

几秒钟后,姚琛呼吸急促地匆匆推门进来。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沾了灰尘和血迹的作战裤,手臂上带了不明显的擦伤,过分空旷干净的静音室里瞬间带上了属于战争的硝烟气。那一瞬周震南敏锐地捕捉到,张颜齐的精神力场又摇摇欲坠地开始疯狂波动。

 

“我没事。”姚琛率先握住了张颜齐的手,声音很轻地安抚:“我没有受伤,你别担心。”

 

于是那点临界的暴动被悄无声息地平复了。“只是一个小测试……可能你会有点难受。”姚琛轻轻拍了拍张颜齐的手背,就收回了手,轻柔又娴熟地把新晋哨兵躁动混乱的精神力场再次拢住,撑出了一片安宁的保护网。

 

张颜齐又恹恹地闭上眼睛,眉毛也往下耷拉着,显出有点丧气的委屈。他带着重庆口音委委屈屈地说好迈,反正也躲不过老。逗得姚琛笑了起来,也用乡音回他,说脏颜切你老大不小了不要撒娇。

 

即使是暂时的结合,哨兵也会对向导产生依赖和保护欲。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更何况是在第一次分化的暴走边缘把自己拉回来的向导。

 

周震南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医务人员重新把张颜齐五花大绑固定在测试舱里,看着缄默地站在他对角线,却始终没有抬起头的姚琛,也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一句话都没说。

 

他不再知道此时此刻的姚琛会想些什么,却觉得当下唯一值得称作好处的事,是姚琛也终于无法读到他的全部情绪。只要他不说,就不会有人再知道。

 

 

 

 

*

 

周震南想着把东西放回宿舍,再去强化一下高嘉朗昨天为他指定的CQB战术模式。然而他意外地在训练场前的一块空地停下了脚步。

 

是被人拦了下来。

 

“周震南,对吧。”张颜齐站在他对面,双手插着兜,站没站相地看人。

 

他穿着最寻常的纯黑色作战服,T恤被扎在作战裤里,勾勒出利落的腰身,裤腿被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扎得格外的紧,塞在高筒作战靴里。

 

张颜齐的发梢倔强地翘着,好像怎么也压不下去,逆着光被染成了半透明的浅色。他慢慢腾腾地开口,温吞地对人说:“我听别人说你很强。”

 

周震南只是抬眼,一言不发地看回去。

 

张颜齐的气质是真的蛮奇妙,蔫蔫嗒嗒的好像很没精神,但被他注视的时候,又觉得他眼底过分黑沉,压住了几分难以言说的认真。

 

前知名地下rapper终于在当下的某个瞬间里,显山露水地带出了点微妙的锋利。

 

张颜齐笑了一下:“所以我就想,见识下你有多强。”

 

 

 

 

姚琛下了大课以后,回到助教的办公室存放教具。

 

有好事的向导笑吟吟地过来搭他的肩:“听说我们姚老师又放了个大招……是不是把那群小崽子都镇住啦?”

 

姚琛只是笑,摇着头什么都没说。那人还兴致勃勃地想继续盘问,办公室的大门就毫无征兆地被粗暴推开。门锁撞到墙面发出巨大声响,再反复着回弹。

 

“姚老师!”蔡正杰扒着门栏捂胸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急切地说:“训,训练场!你快去——张颜齐和,和周震南……”

 

蔡正杰最后没把那个句子讲完,姚琛没听后面就径直奔了出去,与他擦肩而过。

 

 

 

 

训练场周围聚满了人。

 

大家神色不复最开始看热闹时的兴致勃勃。前排的人在匆忙地后退,踩到了旁人也顾不上致歉。空气里漂浮着混乱的精神力场,仓皇,慌乱,压抑着的各种负面情绪缠绕在训练场周围的空气里。

 

周遭的一切都在扭曲塌陷,向正中的方寸之地挤压而去。

 

 

 

周震南单膝跪在地面,骑在张颜齐的腰上。他以小擒拿姿势固定着对方,单手掌根抵着他背脊,死死地把人摁在地上。

 

他丰富的实战经验和训练技巧起到了全面的压制作用,把还不能很好控制过分强大的精神力的新晋哨兵毫无意外地摁在地上摩擦,全方位吊打。

 

然而周震南的脸色在此刻显得过分难看。在场的人也都听到了一声震慑心脏的雄狮嘶吼。

 

这次他吸取了教训,隐去了精神体的实质形体。所以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属于周震南的猛虎松了衔着身下雄狮咽喉的利齿,点到为止地甩了甩尾巴要转身离开,却被突然暴起的纯白狮子摁住了后爪,怒吼着撕咬过来。

 

万兽之王暴躁地把对手重新扑了下去,低头在它临近喉管的命门处嘶吼着表达威慑。而雄狮全身颤栗,丝毫不惧,虎视眈眈地呲出森然利齿,蠢蠢欲动地要不顾一切暴起。

 

张颜齐侧着头,脸颊被迫贴着粗糙坚硬的训练场地面,却没有任何反抗。凌乱下坠的额前碎发挡住了他的神情,只是他的呼吸逐渐开始急促,胸口出现越来越明显地起伏。

 

此时他手腕的平衡器闪烁着急促的红灯,终于在几秒后彻底被烧焦,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嗡鸣就陷入黑屏。

 

这一刻连周震南也忍不住低声骂了句操——初分化的s+哨兵张颜齐平衡不了自己的精神力场强度,直接失控了。

 

一个在非封闭的人群里,感官失衡的,精神力非常强大的,极度危险的哨兵。

 

夏之光赵磊他们在感应到的第一时间,就强硬地撑起一片精神屏障。然而范围太广,屏障太过于稀薄,澎湃着翻滚的失控效应如同海啸一般,迎面凶狠地拍下来,把附近哨兵们本就脆弱的五感震得七零八落。

 

陆思恒干脆利落地散出驱逐意义的高阶精神指令,强迫围观群众缩小精神力场的扩展,远离摇摇欲坠的风波边缘。

 

其他空军,陆战等一线队员都忙到焦头烂额地赶过来疏散人群。在场的向导们迟疑着咬牙试图去把暴走的张颜齐从失控边缘拽回来,无一例外地折戟沉沙。他们狼狈地被顶级哨兵拒绝在浅层的精神屏障里,连潜入的脉门都摸不到。

 

 

周震南在风暴翻滚的正中心,丝毫不受影响,手上持续施力,死死地钳制住绝对失衡边缘的张颜齐。他低着头,下巴显得愈发的尖,神情是平稳的冷感,在最动荡的暴雨狂风里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黑暗哨兵是不会被干扰精神和五感的。然而周震南再逆天牛逼,也只是个哨兵而已。他调节得了自己,镇得住场子,却没有办法把失控的另一个哨兵从崩溃的边缘带回来——

 

周震南突然抬起了头,朝前望了过去。

 

他时隔多年,终于在一片动荡狂躁的精神力场里,感触到那个曾经只属于他的,又被他弄丢了,从此只能出现在午夜梦回之时的精神屏障。

 

姚琛拨开混乱喧嚣的人群,毫不犹豫地径直朝他们奔了过来。他连助教的制服都没来得及换,宽松大衣的纯白衣角在风里上下翻飞,额前的碎发被凌乱地吹向后面,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过分熟稔的眉眼。

 

那一抹常见的温软笑意被当事人收敛了起来,细长的眼眸里压住了太多不可言说的情绪,沉到底就凝成了一片惊心动魄的寂静。偏偏他眼尾收拢得锐利,斜斜地飞扬出去,眼下那点泪痣像是淬了火的一点刃尖,毫无征兆地刺破有的人隐藏起来的,最柔软的心头血肉。

 

姚琛干脆利落地直接释放了精神力场,在一片混沌缠绕的复杂精神场里准确快速地捕捉到失控的张颜齐,没有任何迟疑地进行强制地安抚与压制。

 

他一环又一环果断地扣住了张颜齐岌岌可危的动荡的精神衔接点,稳住对方过半的神经中枢,再任由张颜齐缓慢地自发地接受了他。

 

崩坏的世界就这样迟钝地,逐渐停止了坍塌。扭曲变形的都在逐渐恢复,动荡不安的也在逐渐平稳。

 

姚琛冲到了哨兵们面前,直接跪了下来,一只掌根撑地俯身,另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张颜齐青筋分明的手腕。

 

张颜齐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地回握住姚琛,半晌后才轻轻喘出了口气。他攥紧人的手指骨节用力到略微泛白,掌心都是湿的,咬着牙熬着无法停下的全身颤抖,努力地自控着,把失衡的精神感官都压回正常范围。

 

因为暂时链接的关系,姚琛得以看到张颜齐的精神体。体型修长的白狮终于平复了下来,筋疲力尽地甩了甩脑袋,摇摇晃晃地从半跪地姿势里起身——像是被什么松开了禁锢一样。

 

它的主人再没有多余的心力维持精神体的形态,白狮低低吼了一声,就消失不见。

 

 

周震南钳制身下人的力道在那一瞬松了下来。

 

姚琛似有感应地,在那一秒抬眼,望向了周震南。

 

 

 

他们在逐渐平复的风暴中心,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对视着。

 

呼啸和嗡鸣的噪音被向导强硬地屏蔽在外,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玻璃罩,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只有他们在这块绝对安全的方寸之地,共享着不可言说的沉寂秘密。

 

姚琛方才的凛冽都被再次收敛了起来。这一眼湿漉漉地投射过来,像水一样潮湿的,柔软的,漫溢着渗在眼角眉梢,模糊了太多的复杂情绪与不可言说,映衬得连那点泪痣都像是沁在了水汽里。

 

然后姚琛再次低下了头,长睫向下低垂着,声线轻柔却过分坚定,鼻音里带了一点细微的哑:“没事了。”

 

他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声音又轻又柔,像是呢喃又像是安抚:“都好了,没事的……你不要怕。”

 

 

 

 

 

其实在理论课和教科书上,都强调过“当哨兵向导结合以后,如果一方不愿被感知全部情绪,可以选择将这一区域的精神力场关闭,另一方不可强行探知”。

 

周震南突然想起,他也曾经单向屏蔽过他和姚琛之间的情感链接。

 

那个夜里,姚琛在白塔最高层的瞭望台找到了他的小孩。他一边因为攀爬台阶而急促地喘息着,一边低声问周震南发生了什么。

 

白塔为了防止偷袭与入侵,一般都临海而建,用广阔无垠的水面隔绝干扰与危险。周震南抱着膝盖蹲在栏杆旁边,海风吹得他额前的碎发飞扬,隐约遮住了眉眼。他盯着姚琛,没什么起伏地低声说,他感觉很不好。

 

姚琛下意识地握住对方的手腕,试图给人进行精神疏导,却后知后觉想起周震南把他屏蔽在了浅层的精神区域里。第一次被拒绝的姚琛有点茫然,又有点慌,隐约抓住了点什么又觉得可能有错,只能在一片心脏剧烈的鼓噪声里,磕磕绊绊地开口:“你先别屏蔽我南南,我们可以……”

 

“不要精神疏导。”周震南干脆利落地拒绝,“我不要这个。”

 

姚琛有点急了:“那你怎么……”

 

周震南反手握住了姚琛,握得很紧,十指交错。

 

剩下的话都缄默在了夏夜晚风里。夏季的午夜带着海风潮湿的气息,远处巡航舰悄无声息地驶过,飞鸟拍打过水面,发出清亮的一声讴歌。周震南身体前倾,侧过了头,在静谧的黑暗里,与他的匹配向导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周震南还贴着姚琛的唇,触感温润而柔软,让他无法自控地咬了一口,牙尖陷进对方饱满的唇肉里又很快松开,留下一点浅淡的磕痕。他贴着对方的嘴唇开口说话,彼此的呼吸都纠缠在一起,含糊又缓慢地,一字一字地说:“……医疗组的专家说,直接摄取向导素,就会好很多。”

 

姚琛没有回话。他在周震南前倾时下意识地第一反应,是环住少年前倾到快失去重心的背脊,手指覆着人后颈,提供最轻柔的保护。

 

他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里一言不发,保持沉默。却没有任何征兆地,也没有征求周震南的意愿,就毫不客气地加强精神力场控制,精准而强势地径直破开了周震南对他架起的那道屏蔽力场。

 

——教科书里只教给他们“如果不愿被探知,可单方面关闭精神区域”,却没有告诉学生们,足够强悍的高阶向导是可以成为打破规则的BUG的。

 

几乎没有哨兵能抵挡来自S+高阶向导的反向精神突破,任何秘密在强制入侵下都将无处遁形,何况他本就是他的结合哨兵。

 

周震南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狼狈地束手就擒。于是那些亲昵背后隐藏的占有欲,想触碰又收回的手,无数次午夜梦回里关于那个人的晦涩情绪,那些被小朋友偷摸又固执地隐藏起来的,纯粹又热切的情感,都被撕掉了最后一点遮掩,赤裸裸地暴露在当事人的面前。

 

被从内到外扒光审视的感觉其实非常难受,是种敲碎了自我认知和自尊的单向掠夺——姚琛的温柔渗进了骨子里,从未用这样强硬的手段对待过任何哨兵。

 

周震南在骤然的入侵里甚至感受到了冲击的感官失衡——这是从他们结合平稳后再没有发生过的,姚琛和他都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跌跌撞撞无法自控的新生。

 

头晕目眩和炸裂的幻觉席卷了他,周遭忽而喧嚣灭顶忽而彻底沉寂,只有鼓噪的心脏始终沉重地震颤在胸腔,仿佛要在下一秒破肤而出。

 

周震南却猛地抬起头,用力地紧紧攥住了姚琛的手。他看向姚琛的眼圈泛红,瞳仁却是亮的,好像坠满了浩瀚宇宙最美最闪耀的星石 。

 

他在暴露自己秘密的同时,也终于彻彻底底地,摸到了姚琛同样藏在最深处的那点柔软。

 

于是周震南傻乎乎地笑开,鼻子跟眼睛都都皱成了一团。声音都是哑的,还装模作样大言不惭地取笑对方:“原来小琛哥你也这么喜欢我啊——”

 

 

 

 

 

 

周震南毫无意外地赢了,却也成为了这场对决里最大的输家。

 

他摁着张颜齐,感受到掌心下暴动的哨兵逐渐软了下来。也在一片寂静的空白里,感受到属于姚琛的,他曾经最熟稔又亲密的精神力场,精准又悄无声息地绕过了他,连接上了另外的哨兵。

 

而周震南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撤下了力道。

 

他被挑战于是接受挑战,被扯进漩涡于是压住暴乱,如今一切平息于是也该全身而退。他像是这场动荡里最合格的旁观者,事不关己地抽离在风波之外。

 

 

在他们的精神链接断裂以后,姚琛就和所有的旁人一样,不再能无时无刻看到他的精神体。

 

所以只有周震南自己知道,他的精神体,凶煞的傲慢的,睥睨众生的万兽之王,在姚琛出现以后,就骤然安静了下来。

 

它抖了抖耳朵,注视着曾经的另一个主人许久,特别温顺又特别亲昵地朝人径直走了过去。

 

它停在那人面前,低下了头,用湿漉漉的鼻尖,轻轻碰了碰姚琛的脸。

 

 

 

但是姚琛不知道,也没有别人能看见。

 

 

 

 

 

 

 

 

有点爆字数。

 

这里说明一下,虽然这章有点修罗场,但是没有大三角。77不参与任何的情感纠葛。

 

77在文里戏份不多但还是比较重要的,可以说多亏了有他,琛南才能在错过以后再次相遇。


琛南之间不会有任何第三者,他俩之间最大的阻碍,应该就是两个人都有的共同毛病。比如只顾对方不顾自己的,一厢情愿式的温柔。

 

更多的就不剧透了,这篇文的大纲已经构思完整,当下唯独缺的是时间,之后的更新速度可能会放缓很多。不要催更,催也没用。

 

 

在最后还是迟到地祝我们77生日快乐,又长大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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