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时

不淆世俗的潮浪。

Call me call my name 5

哨兵南 x 向导琛

哨向paro,私设很多,南琛南无差

副cp是高山原也be背景下的陆梦嘉期

注意 含部分相熟角色死亡预警

 

依旧是破镜重圆的he

很长,不一定写得完,更新随缘

都是假的,肯定ooc

 

 

 

过渡章节,推一下进度和副cp。

 

 

 

 

*

青岛白塔,最高指挥处。

 

高层们基本到齐,放眼望去,军装上的功勋章沉重地压成一片。周震南站在空荡的正中,双臂背在身后,右手成拳左手握着右手腕,以标准的预备姿势,平铺直述地汇报这次动乱的一切前因与经过。

 

话说到一半却被突然的推门打断。

 

“怎么样,能不能确定?”高嘉朗大步流星地迈进来,无视在场每一个官衔都比他高了数级的领导,只对着周震南简明扼要地发问,“这次到底是不是意外?”

 

周震南立刻转身,朝高嘉朗点了下头,语气冰冷却肯定地回答:“不是意外。他们动手了。”

 

高嘉朗没给任何评价,只从鼻腔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他直接拎出通讯器,匆匆交代赵磊夏之光按C3计划部署准备,同时安排立刻集结青岛白塔的全部哨兵与向导。

 

对讲器另一端还回荡着沙沙作响的电磁噪音,高嘉朗终于舍得转身,看向坐在上位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的领导们,毫不客气地直奔主题:“我要权限最高的调令指挥权,还有立刻把张颜齐调给我。”

 

青岛白塔的高层们在那一瞬间哗然。左边一个上校直接拍案而起,梨花木的案几摇了又摇。正中端坐的总指挥终于抬眼,沉沉地审视着站在他面前的高嘉朗,半晌后缓慢地开口。

 

“就算是中央特战……也不要太随心所欲。”

 

可高嘉朗根本没在听。他关了对讲,侧头上下再仔细扫了一遍周震南,隐约皱起了眉心,没头没尾却意有所指地突然低声问:“你没事吧?”

 

周震南摇了摇头。高嘉朗转回了视线,不再看他,却还是淡淡地交代了一句:“你的情况你自己清楚。最近还是稳一点,有什么需要及时跟我和张远说。”

 

周震南在那一瞬有些迟疑,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都咽了下去。

 

对面的高层们已经被他们旁若无人的态度彻底激怒,政委扯着嗓子咄咄逼人地质疑,声线都显得愈发尖利:“……就算你们是中央直派,也无权干涉地方白塔的所有配置!张颜齐是隶属青岛的哨兵,你想要他的分配指挥权,就去走流程向中央申请,没有官方通报的指令我们有权拒绝……”

 

“别他妈再跟老子打官腔。”高嘉朗是真的烦了,他猛地转身,抬手指向高谈论阔的政委,眼神不善地注视着他。

 

政委生硬地骤然闭嘴。作为一个高阶向导,他却惶惶然地被一个哨兵的精神力场逼得踉跄,不能自控地后退了一步。他在这一秒终于切实地亲身体会到,为什么黑暗哨兵在历史上,一直是逆天BUG一样的存在。

 

在一个完全不受精神力影响的哨兵面前,再牛逼的向导,也不过是手无寸铁的待宰羔羊。

 

“我再说最后一次。”高嘉朗一字一顿地说:“立刻,马上,把张颜齐的隶属划过来。”

 

高嘉朗被气到笑了,讽刺拉扯着嘴角上扬,鲜明得像是骤然出了鞘的刀刃,闪过一抹锋利的亮色。他煞气腾腾地注视着一群高层将领:“别怪我没有提醒,再扣着他可能会造成的后果你们没人承担得起。哨兵都是觉醒越早能力越强,你们什么时候见过21岁才觉醒的S+哨兵?又什么时候见过一觉醒精神体就是成年状态的哨兵?——好歹也是混到这位置的人了,我该说你们眼神太差还是见识太少啊。”

 

在鸦雀无声的寂静里,高嘉朗视线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正中神色变幻莫测的总指挥身上。

 

他冷笑一声:“压个S+哨兵不算什么。那全联盟第三个黑暗哨兵呢,你们确定敢跟中央抢人?”

 

 

 

 

 

全联盟最有可能,成为第三个黑暗哨兵的,张颜齐,此时正盘腿坐在静音室的床上,耷拉着下垂眼,十分认真地跟来探望他的朋友们总结:“从前我把周震南当成我最大的对手,从现在开始是张艺东。”

 

崔邵阳笑到直接撅了过去。坐在床尾的张艺东猛地站起身,愤怒地原地转了个圈——蔡正杰赶紧拉着人手拼命顺毛,语速很快地说没事没事咱进步本来就很大啊,你看你精神体现在都隐约能看出来是个啥品种了,是猫对吧……

 

“豹子!是豹子!!!”张艺东悲愤地吼道。

 

 

蔡正杰临走的时候跟张颜齐说:“你已经被从青岛白塔调出去了……直接隶属到了中央作战。”

 

张颜齐挑起眉毛抬眼看人,把那点惊讶压在故作夸张的玩笑里藏的很好。

 

“什么鬼。”他眨了眨眼睛,缓慢地说:“……周震南这么记仇的迈?要先把我拉进内部再搞我。”

 

“不啊,是朗哥。”蔡正杰实在乖的过分,没听出来玩笑的意味,还很仔细地跟人解释:“他把整个白塔的分配都打乱了,重新编号分队……具体比较复杂。等过两天你出来了,不要回B4,直接去找周震南就行——他把你们两个分成了单独的小队。”

 

张颜齐沉默了一会儿,张嘴想问什么,最后还是压了下去。

 

“你还想知道什么吗?”蔡正杰贴心地问。

 

张颜齐看上去还是懒懒散散,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他摇了摇头说没有,又说谢了bro,等出去了请你吃火锅。

 

 

 

 

 

*

 

朱微之整个人都绷得很紧。

 

全员当日的训练已经结束。解散后唯一不合格的那位,被他的队友兼总教官留下来单独加练。

 

然而很多人都没有走,他们鸦雀无声地看着训练场正中,有种兔死狐悲的心悸感。

 

朱微之一声不吭地注视着被透明高密度板隔离出来的水下训练场,挺直的背脊呈现出一种岌岌可危的紧张。

 

“没事儿,你别怕。”赵磊在一旁懒洋洋地安慰他,“咱们不至于被搞成这样——不是每个哨兵向导都非得这么德智体全面发展的。”

 

朱微之喉结滚了一下,扭头看向赵磊。赵磊换上了特战的专属训练服,黑色皮质作战带把他的腰际和大腿束缚着连结在一起。他斜斜靠着栏杆,低垂了眉眼,往下注视着训练场正中的两个人。

 

“陆思恒么,算个例外。既然自己敢选,那他就得受着。”赵磊说。

 

 

 

那场临时而匆忙的紧急调令,在高嘉朗说一不二的分配中开始并结束。

 

他把各作战单位送过来的“交换生”们干脆利落地全拎了出来,也不再揣着明白装糊涂,直接按任务配置编成了一对一的临时作战小组。剩下的白塔训练生们也被打散了,按哨兵向导组合分配。

 

“打起精神来啊同志们。”高嘉朗拎着高音喇叭背着手,还嘻嘻哈哈地开着真假难辨的玩笑,“检验你们含金量的时候快到了。进中央特战的机会可不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然而到了陆思恒这里,高嘉朗又是第无数次被挫得火冒三丈又无可奈何。乖巧听话的陆战队员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看向总教官的眼神透着乖巧的希冀和热切的渴求。

 

他说:“我申请跟您一组。”

 

高嘉朗不耐烦地侧身,原地绕了一圈也没找到发泄渠道,只能特别诧异又特别不理解地反问他:“你跟我干啥?大哥,你是个哨兵,赶紧去找你的向导。”

 

“我没有向导。”陆思恒坚持着,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他略微仰起头看向高嘉朗,眉眼里甚至流露出一种眼巴巴的可怜意味,突然很小声地叫他:“朗哥。” 

 

高嘉朗二话没说,直接转身不再管他,把人干脆地晾在了那里。姚琛在其他人分配重组的过程中搭了一下陆思恒的肩膀,有点迟疑但还是温柔地询问,是否需要什么帮助。陆思恒侧过头看他,笑得眉眼弯弯,声音很轻地说好啊太谢谢了,如果有需要的时候,可能要麻烦你帮我做一下精神疏导——其他我都能自己搞定的。

 

最后落下的唯二高阶向导和哨兵是姚琛和陆思恒。那时连姚琛都觉得这是高嘉朗最后通牒式的强制分配,他们归根结底是军人,服从任务才是最高指令。然而高嘉朗转身注视了陆思恒很久,似乎是真的在苦恼又头疼,最后他妥协地叹了一口气,朝孤零零一个人站了半天的哨兵勾了勾手指。

 

陆思恒几乎是瞬间眼睛就亮了,跟被捡回家的小狗一样,如果有尾巴此时一定在欢快地摇。他径直朝人奔了过去,停在高嘉朗身边雀跃地笑弯了眼睛。 

 

高嘉朗抬手,在陆思恒的后颈轻轻拍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开口时声线咬得很轻:“就知道傻乐……以后可别哭。”

 

 

 

 

“你知道陆思恒的大招吗?”朱微之突然说,“他最出名的那个。”

 

“我听说过。”赵磊有点意外,但很快就笑了起来,“一跪成名么。”

 

作为陆战A队的王牌成员,陆思恒的必杀让同为队友的他们都会感到胆寒。朱微之望向水下训练场正中,被束缚着手脚,狼狈地湿透了的陆思恒。

 

那次任务在某个交通要塞的巷子里,他们疏散了无关人群,却因为过分紧凑的地势无论如何也难攻上去。耳机里的通讯员告知,组织所派的增援还有十分钟才能到达战场。朱微之抬头看了眼已经盘旋在上空寻找降落点的敌方直升机,咬着牙根骂了句操。

 

十分钟,十分钟都够人飞出设伏区域八百公里了。朱微之握着GROZA联系远处狙击手,确认目标始终处于瞄准死角——目标带了级别不低的向导,把他们所处的位置都摸得很清楚。

 

朱微之愤怒地重重锤了下身边的灰墙,思绪飞快地运转寻找可能在两分钟内破开局面的办法——目标已经开始往所在建筑的顶层移动,射击范围之外,也没出狙击死角。正面强攻胜算极低,也无法拦截目标的行进路程。目标所处的建筑背面是个高耸的现代教堂,尖端在阳光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光——朱微之心头一跳,他突然想到陆思恒在发现对面有向导监控的时候,就利落切断了与整队的无线电和精神力场感应。而他消失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直升机已经停在了顶层天台上。目标距离脱困也只剩短短数十米。

 

教堂尖端突然闪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从高处直线加速下坠。在某个瞬间,整队恢复了对陆思恒精神力场的感知,也是同一个瞬间,他们感受到来自暗处向导匆忙收紧的精神控制,近乎自杀式的噪声侵袭了每个哨兵的感官。

 

“有哨兵在高速接近——”无论是哪方哨兵的听觉几乎都被这句嘈杂的尖叫声填满。目标身边一片兵荒马乱的戒备,而此刻他们距离直升机只剩几米。

 

空中传来一声清亮的鸣叫。

 

陆思恒借力在不同落点缓冲重力加速度,从人正上方毫无预兆地杀出重围,降临战场。他放弃了携带一切枪支弹药,从大腿的作战带里抽出一枚中等长度的作战匕首,在重力的加速下坠中瞄准目标的头颅正中,自上而下地贯穿到底。

 

他的精神体在此时于他身后显形展翅。体态巨大而修长的长尾巧织通体漆黑,羽翼的尖端却在飞速下坠时燃烧了起来,炙热通明的火焰烧灼着周围的空气,仿佛浴火而生的凤凰。

 

陆思恒双膝着陆,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他松了从人天灵盖狠直劈下去的匕首,把血肉模糊的尸体粗暴地推到一旁,反手捡起地上散落的一把UZI,扫射了一圈还没反应过来的敌人们,再灵活地纵身一跃,翻滚着躲到战斗死角。

 

“目标clear 。”

 

他胸襟和脸颊都溅满了温热而腥粘的鲜血,屈指利落地磕了下通讯麦,简明扼要地说:“A3A4, 可以包过来了。”

 

 

 

陆思恒经此一役,成功登顶了黑市悬赏榜的榜首,“凤凰跪”就此扬名。

 

然而那些人并不知道,那一次必杀的后果,是哨兵的膝盖骨遭受了粉碎性骨折。陆思恒在白塔的紧急医疗室躺了整整一个月,随后又挣扎着第一时间开始痛苦又煎熬的复健。所幸最后恢复得较好,没有落下后遗症,陆思恒依旧稳在陆战最精锐的A组一线作战。

 

后来朱微之严厉地告诫过他很多次,以后不能再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杀招。陆思恒都没有反驳,只是很乖地点头说好。


他没去跟朱微之解释任务高于一切,也没辩驳说当时的情况换了你你也会这样选择,就只是噙着温柔的笑意,柔软又乖巧地说让你担心了朱哥,我以后一定注意。

 

因此在任务之外,朱微之甚至无法把他身边这个软乎乎的大男孩,和那个登顶悬赏榜的哨兵联系在一起。明明一把年纪了,陆思恒还是能逮谁叫谁“哥”,叫得又软又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好像特别好骗的样子。

 

他还沉迷一个叫“旅行青蛙”的幼稚游戏好几年。朱微之问这游戏有什么意思你干嘛还不删,陆思恒傻傻地抬起头,有点呆但是又莫名认真地对他说,我的呱一直有给我寄明信片啊,如果我删掉了游戏,它回来就再也找不到家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又是谁带的头,大家都莫名其妙地开始叫陆思恒呱呱。当事人还非常没脾气地开心接受了。每次出单独任务之前,他都背着行李一本正经地跟他们说,等着我的明信片啊。

 

朱微之本来没当回事,直到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陆思恒都没有回来,而他终于收到了姗姗来迟的一封信。上面是陆思恒歪歪扭扭的笔记,说他居然进了中央白塔内部观光,一定要打次卡,寄个明信片显摆一下。

 

中央白塔是不对任何没有权限的外部成员开放的。唯一的例外就是辅助作战的队员在任务中遭受了危及生命的严重创伤,才会被收容进中央白塔的紧急医疗舱。朱微之捏着那张单薄的信纸,看到最后落款的呱呱,想这个傻逼游戏到底是哪个脑残发明出来的,也只有傻逼才会一直乐此不疲。

 

 

 

 

“陆思恒真的很强。”朱微之沉默了一会,“他只是不擅长这个。”

 

赵磊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往下看。偌大空旷的水下训练场,只有陆思恒一个人浸泡在水里。他的训练服湿透了粘在皮肤上,包裹出明确流畅的肌肉线条。他的手腕和脚踝都被束缚带紧紧禁锢,高弹力的束缚带在水里浮沉着飘荡,另一端系在训练场的四个角上。

 

高嘉朗在正中突出的那小块训练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太慢了。”他冷淡地说:“没达标,重来。”

 

陆思恒因为呛水咳嗽了几声,又很快迫使自己安静了下来。他低头甩了甩发梢和脸颊的水迹,喘息着向人道歉:“对不起,哥。”

 

高嘉朗没有回应,也没有抬头看他,只是盯着手腕的计时器,在某一瞬利落地给出下一个开始的指令。

 

陆思恒在那一瞬爆开五感,整个人往数十米深的水底径直下潜。模拟海水从四面八方把他彻底淹没,无数气泡在哨兵的眼前炸开,听觉和触觉像是同时被蒙上了一层水膜,失衡的窒息感碾压着陆思恒的全部感官。绷紧的束缚带朝相反方向拉扯着他的四肢,阻碍他继续前进。陆思恒在巨大的阻力中触碰到指定点以后飞快回身,再以最快速度朝水面奔上去。

 

“还是慢。”高嘉朗瞥了一眼计时器,不耐烦地用鞋跟磕了磕地面,“再来。”

 

“好的哥。”陆思恒湿漉漉地低声说:“对不起。”

 

他手腕被绷紧的束缚带勒出了泛红的印子,指尖被冰冷的模拟海水泡得发皱发白,攥紧的时候还在止不住地颤抖。可陆思恒什么都没说,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道歉,再一次又一次地重来,触底下潜再快速上浮。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飞鸟,在最没有安全感的领域里,摸索着他最不擅长的移动方式。

 

“我知道你们陆战不擅长这个。”赵磊收回了视线,朝朱微之耸了耸肩,“但是他既然自己选了高嘉朗,就代表他再不能有短板。”

 

朱微之脸色难看,却没有反驳。

 

“众所周知,黑暗哨兵没有短板。”赵磊重新低垂下眉眼,注视着站在训练台上,抱臂而立的高嘉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线突然冷淡了下来,“如果陆思恒做不到,他就会成为高嘉朗的短板。”

 

 

 

 

 

*

 

“咱聊点儿轻松的。”赵磊拍了拍朱微之的肩,“你知道上一个被操这么惨的是谁吗?”

 

“是周震南。”赵磊笑得眉眼弯弯,很有兴致地跟人讲,“当初周震南跟陆思恒现在惨得半斤八两——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周震南好像是天生怕水的。”

 

“高嘉朗一知道他怕水就乐了,直接把人踢模拟海域里先泡了二十四小时。周震南那时候腰上吊了根绳儿,呛水到喘不过气了才提上岸缓一会儿……那时候他每次上来,都是直接扒着地板吐得昏天地暗,凶猛到心肝脾肺胆都能被吐出来一样。吐完了他二话不说再一头扎回水里,等下一次被拎上来继续吐。那场面,啧,真的挺惨烈的。”

 

赵磊一边带着笑意说话,一边视线穿过人群,轻飘飘地落在不远处姚琛的背影上。

 

姚琛背对着他们,安静地低垂眉眼,注视着水下训练场,没有任何反应。

 

“本来高嘉朗只想让他适应个一两天的,但是周震南除了洗漱作息,在模拟海域生生潜了一个月。从此以后,他水中测试的指标也达到了一骑绝尘的强悍。”

 

赵磊歪了下头,意味不明地说:“他到底和高嘉朗才是同类——对于普通的哨兵来说,单独代表着缺憾,结合才是圆满。而他们没有能永久依靠的人,最后还是只能靠自己。”

 

姚琛这时终于侧过了身,赵磊与他在一瞬间对上了视线。姚琛的眼神是平静的,甚至泛出点湿润的潮气,赵磊却在此时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笑容。

 

他在姚琛最可能松懈动荡的那一刻释放了突然的精神抓取,然而每一道进攻都被对方密不透风地挡回来。向导和向导之间的对决在电光火石间悄无声息地触发并结束,率先攻击的人折戟沉沙,抢占上风的那位却消极避战。

 

姚琛只望过来一眼,就移开了视线,重新转身回去。他注视着深不见底的训练池,始终保持着沉默。

 

 

 

 

 

姚琛知道摆脱糟糕情绪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去触碰回忆。


然而他主观再努力控制,也控制不了有些人毫无征兆地骤然入梦。

 

梦里在下雨,重庆总是下雨,细密的雨滴携卷着湿意往皮肤内里渗透。他和周震南蹲在重庆白塔最高处的瞭望台,雨滴重重砸在屋檐之上砸出接连不断的声响。

 

周震南在漆黑的夜里握着他的手,安静地吻他。姚琛又嗅到了那种特殊的气味,不属于周震南,只属于他梦境里的周震南。那是种大雨过后泥土渗出的腥气,潮湿而冰冷,要把他溺死在漫无边际的水雾里。

 

姚琛被吻得从心尖开始融化,淅淅沥沥地化成雨水往下滴,每个血肉模糊的缺口里都是他鲜血淋漓的心甘情愿。他抬手覆上周震南的脸颊,拇指指腹擦过那人眼下单薄的那块皮肤,来回轻柔地反复摩挲着,像是捧住了他的稀世珍宝。

 

周震南却突然睁开眼睛。这一眼像是骤然开了刃,带着无声地刀光剑影,劈开风花雪月的粉饰太平,挑起压在深处的汹涌暗潮,乍破长夜,杀人见血。

 

“姚琛。”周震南侧着头看人,眼瞳漆黑如墨。他开口时声线冷淡,带了几分少年特有的哑。

 

他说:“我才想起来,你已经不是我的向导了。”

 

 

 

 

姚琛猛地醒过来。

 

外面果然又在下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季节的青岛雨水多的不像话,所以才让他总是梦回重庆的那段最初。姚琛从床上坐了起来,房间里一片漆黑,并没有开灯。他屏息在黑暗中坐了很久,还是觉得喉咙烧灼,莫名地干渴。最后他放弃了再次入睡,翻身下床,去倒了杯水。

 

下雨天的气压格外低,姚琛觉得胸口发闷,呼吸都有点费力的紧,却也分不清原因到底是现实还是虚拟。于是他拎着玻璃杯的杯口,踱步到窗边,推开了窗想透透气。

 

潮湿而寒冷的水汽扑面而来。而雨夜里有个孤单的人影同时转头,朝他所在的方向望了过去。


那一瞬姚琛的呼吸都窒了一下,甚至开始质疑自己到底是否已经从梦境里真正地脱离出来——周震南穿着一身纯黑的作战服,浑身湿透地蹲在楼底下的灌木丛边。跟他蹲在一起的,还有一只湿漉漉的小黑猫。

 

姚琛恍惚间还把人与方才梦境里的小朋友做了下对比。他还是长高了一些,轮廓也越来越利落分明,曾经软软的婴儿肥都褪得差不多了。周震南望过来的时候也难掩震惊,他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身体绷紧了又缓慢地放松,轮廓在雨夜里被勾勒得愈发孤单。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要走,就在一片静谧的黑暗里,隔着雨和姚琛沉默对视。

 

姚琛觉得指尖有点湿,他分不清是玻璃杯里的水在震荡中洒出了一些,还是因为其他别的原因汗湿了掌心。他扶着窗沿,在长久的沉默以后退开了一步。

 

“你怎么……”姚琛声音很轻,还带着刚睡醒的,浓重的鼻音,可他知道哨兵优越的五感能毫无障碍地获取每一个字节。

 

他顿了一下,才迟疑着继续说:“你要不要……带它,进来,躲个雨?”

 

周震南愣了好几秒,才拦腰截起湿成很小一团的野猫,轻巧地踩着向导宿舍外立面的借力点,直接翻进了姚琛的房间。他进来以后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姚琛身边,水渍顺着他的衣角和发梢不间断地往下滴,砸在了宿舍的地面,晕出了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周震南穿着的作战服湿透了,被雨水淋湿打透以后身上都带着一股寒气。姚琛与他距离近了些,就清晰地嗅到了那股寒冷而潮湿的味道……与他这些年梦境里的气味,毫无预兆又不谋而合地重叠在了一起。

 

姚琛半晌后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极轻地问:“……你怎么在那儿啊?”

 

“我……任务回来,遇上了下雨,就暂时没有走。”周震南压着声音,缓慢而低哑地说。他鼻尖都是湿的,细密覆了一层透明的小水珠,带了一点潮湿的红。周震南甩了甩湿透了的头发,在一片陌生又逼仄的空间里感到了久违的局促,捏着小猫后颈的手指力道一时失控,捏得小猫嗷了一声,他才惊醒一样松了开了手。

 

“别让它跑走——”姚琛小声地惊呼,周震南往前一抓,就把试图蹿出去的小猫再次轻松摁住。姚琛松了口气,也有点局促,磕磕绊绊跟人地解释:“我,嗯……我房间里,养了两只仓鼠,晚上没关笼子。所以不能……”

 

“它们还活着吗?”周震南几乎是惊讶地问。他们在国外受训的时候,姚琛在某次勘察作案现场时,发现了两只被主人遗弃的仓鼠,并且在任务结束之后,拎回了当时的塔里。

 

姚琛成了在塔里养宠物的第一人,而那两只仓鼠——滋滋和呦呦也从此在他们的宿舍里有了一席之地。姚琛仔细地搜索了照顾仓鼠的各种要领,把两个小家伙照顾的生龙活虎白白胖胖。

 

“不是它们。”姚琛安静了下来,停顿了片刻,才摇了摇头,“……到了这里以后,才开始养的。”

 

周震南嗯了一声,只低着头,沉默地给黑猫顺毛。然而这只小猫已经湿透了,背脊上的猫一缕一缕黏在一起,被周震南锲而不舍地顺得愈发乱七八糟。姚琛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抬手去把小猫绕成一团的毛抚平:“你别……”

 

他没说完的话又被自己吞了回去。姚琛偶然触碰到了周震南的手指,他的指尖是湿的,冰凉冰凉。周震南在那一瞬弯了弯手指关节,似有若无地好像贴住了姚琛的一点指尖,又一触即离。

 

他们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只有窗外的大雨砸在屋檐上的声响在不知疲倦地回响。

 

半晌后,姚琛才再次开口:“你们来这里,是为了张颜齐么?”

 

他声线很轻,几乎要消散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周震南还在摸着猫,先是低低应了一声,接着又摇了摇头。

 

“是,又不全是。”周震南说:“这个任务的保密度比较高,我不能告诉你。”

 

姚琛了然地点了点头,他自然是明白任务的优先级是高于一切的。然而这时候周震南突然转过了头。月光从窗外冰凉地洒进来,映亮了周震南的半边脸颊,少年锋利的眉眼在夜色里被渲染得愈发分明。

 

“但是如果你愿意入队,这个任务对你来说就再不是机密。”周震南望着姚琛,漆黑的眼瞳底下压着莫名的情绪和一抹执着的认真。他的嘴唇也是湿的,殷红又饱满,亲上去也会是一样的软。 

 

他说:“我就能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姚琛愣在了那里。他注视着身边的哨兵,却一时也分不清这是玩笑还是那个人的真心话——他在周震南这里曾经百试百灵的直觉似乎已经失去了效用。

 

姚琛一直没有回话,周震南重新低下了头,额前湿透了的碎发坠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许久以后周震南起了身,抱着小黑猫,侧身朝姚琛告别。

 

临走前他跨坐在窗口,低声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周震南没想过姚琛会给他回应。然而这一刻,姚琛确实很轻地说了声好。

 

周震南猛地回头望了过去。姚琛站在他咫尺之外,脸色透出了点病态的苍白。他发梢和皮肤都是干燥的,伫立在不会被雨淋不湿的地方,保持着柔软又温热。可让望向周震南的眼底却是潮湿的,水汽翻滚着氤氲着往外漫溢,像是被困在了无数场永远不会停息的暴雨里。

 

周震南什么都没说,扭头原路跳了下去,重新孤身回到了漫无边际的漆黑雨夜之中。

 

 

 

 

姚琛第二天再次醒来以后,甚至觉得后半夜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梦。那个人来过的痕迹都蒸腾消散在了空气里,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然而周震南在第二天的晨会集合时径直举起了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而周震南神色不变,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沉声道:“报告!”

 

“出于战备,我申请更改分队配置。”周震南对着高嘉朗一字一顿地清晰阐明立场。站在他旁边永远睡不醒的张颜齐在那一瞬间突然有了精神,紧跟着人也高举起手,操着一口重庆普通话流利地帮人补充:“没错,是这样的,以我现在对精神力场的掌握情况来推断,恐怕还不能独自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周震南抬眼,朝他飞过来一个不太友善的眼刀,那一眼里明明确确表达的含义是给我闭嘴。于是张颜齐委委屈屈地把手放了下来,也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崔邵阳似有所感地回头,望向了与他相隔不远的助教向导,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懂那一刻姚琛的表情。

 

而这时周震南继续开口,每个字都咬得利落坚决。

 

“我要求把我的向导正式编入作战分队。”

 

全联盟罕有的黑暗哨兵略微扬起了下颔,在哗然的人群正中,异常清晰地说:“我需要他——姚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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