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时

不淆世俗的潮浪。

Call me call my name 7

哨兵南 x 向导琛

哨向paro,私设很多,南琛南无差

副cp是高山原也be背景下的陆梦嘉期

注意 含部分相熟角色死亡预警

 

依旧是破镜重圆的he

很长,不一定写得完,更新随缘

都是假的,肯定ooc

 

 

非常乱的一章,很重要,但是我懒得重修了。

因为分不好章节,所以很长。

 

 

 

*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根据目前已知的情报推测,与境外某个反动势力有关。”

“联盟的态度呢?”

“不惜一切代价,彻底捣毁该组织。”

 

周震南这样说的时候,正望向敞开的落地窗。窗外的夜是静谧的,月光冰凉地洒落下来,温柔地映亮树梢的叶片边缘,像是隐约挂了整片的纯白碎光。没有人知道,这份安宁将在未来的哪一点被突然打破。

 

姚琛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仓鼠,它们终于跑累了,蜷缩成团靠在一起,随着呼吸毛茸茸地细微起伏着。

 

他们总是要有很多东西需要保护。那些柔软的,脆弱的,没有反抗之力的一切,才构成了他们最冷硬,最坚定,最一往无前神挡杀神的一面。

 

于是姚琛问:“下次私密任务是什么时候?”

 

周震南视线落到了他身上,意味不明,含义莫测。他说:“其实不……”

 

姚琛打断了他:“别蒙我,你蒙不住的。”

 

他说的是实话。他们搭档过好多年,接触的都是中央直派的手笔,对那边每个高度机密的任务分配流程都了如指掌。这种级别的重大指令,在真正开战之前早已输送了无数的前行部队进行过交锋和探测。由于踩着某些联合法规的灰色边缘,平安归来和没有回来都是销声匿迹的,连个烈士称号都无法追加。

 

周震南低着头开始抠手,抠得手指边缘的皮都翘了起来,肉眼可见地要朝血次呼啦的方向奔去。于是姚琛没再继续追问,他移开了视线,起身去把敞了一晚上的窗户关上。

 

风被隔绝在外的那一刻,姚琛听到周震南开口,带着低沉的涩意:“……我可以做的,就没必要让两个人涉险。”

 

隔壁有人在放老歌,很有年代感的那种,《海上花》之后接的是《当爱已成往事》。姚琛站在窗边回身,他逆着光站在那里,月光冰凉地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却愈发照出他孤零零的单薄。

 

“你当然可以。”姚琛笑了起来,“所以你要我进组,就是为了给张颜齐做个临时保姆。”

 

这句话过于锋利,简直不像是姚琛说出来的。周震南下意识地咬紧了牙根,心脏的一瞬猛坠让他慌张又酸涩得不知所措。可他不擅长解释,那些翻涌着叫嚣不是这样的情绪,最后都变成了少年人惯常使用的咄咄逼人的质问:“那你又是为了什么答应进组的?”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难看了下来:“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我应该知道什么?”姚琛敏锐地捕捉到某些细节,精准又飞快地反问。

 

周震南骤然闭嘴,他猛地站了起来,生硬地扔下一句“我还有事”就拉开门要走,似乎全然忘了一开始他为了蹭进姚琛房间而找的洗漱的借口。

 

姚琛没有拦他。哪怕他一早给周震南备好了全新的衣物,浴室里还在放着温度正好的热水,而这些都被那个人随口一说又随意抛到脑后。

 

周震南冲出去以后,整层楼好几个宿舍门悄悄开了又再悄悄关上,无数好奇的八卦的精神力场唯恐天下不乱地摸过来,都撞在姚琛设在门口的屏障上,讪讪地不再往前。

 

过了好一会儿,姚琛才走向门口,把周震南急急出去没带实的门重新关严。

 

房间里还残留着哨兵隐约的精神力,与姚琛无关却横刀立马地彰显着存在感,并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慢慢消散到无法感应。姚琛曾经非常了解这种感觉,在他失去他的哨兵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适应这种无法挽回的逐渐失去。

 

可他再不愿触碰这些,也没有拒绝周震南再一次入侵他的私人空间。

 

 

 

*

 

陆思恒从静音室出来的时候,天都蒙蒙亮了。

 

他在白噪音里待了整晚,训练狙击的静态视力。这是哨兵们极度排斥的榜上有名的项目,几个小时漫长而静止地精神力绝对集中很容易把哨兵逼疯。绝对的自控,强大的自我克制,维持精神力在一种近乎自虐的平稳状态。陆思恒拎着作战带孤零零地漫步在空无一人的安静街道上,一直挺拔昂扬的身型在这一刻终于透出了点疲惫。

 

几个小时以后的对战演练,在他第无数次被高嘉朗摔在身下以后,陆思恒隐约也发觉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够好,累积的精神过载似乎影响了他行动的速度和判断力。

 

高嘉朗也明显发现了,可他出乎意料地没有在众人面前指出这一点。他伸手在陆思恒眼前晃了一晃,陆思恒有点懵,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下一秒那只手就轻巧地贴上了他的额头。

 

“生病了?咋眼睛都直了呢。”

 

这句话说的太自然,漫不经心里透出了点难得的温柔。陆思恒抖了一抖,只觉得贴在自己额头的那一寸皮肤过分冰凉,或者是他整个人都烧灼着滚烫了起来。

 

然而高嘉朗很快就收回了手。他良心发现一样地终于放过了陆思恒,逮着夏之光和赵磊往死里捉弄操练,跟猫捉耗子一样玩儿得不亦乐乎。然而最后操练结束,人群散尽,高嘉朗走到倚着训练场栏杆闭目养神的陆思恒面前,径直蹲了下来。

 

“咱还是找个向导吧,弟弟。”高嘉朗声线听起来实在过于诚恳,甚至带了点温柔的劝说意味。

 

他说搞同性恋是没有前途的,有过老婆你才能知道老婆的好。又说哨兵在战场上没有结合向导就是死路一条。

 

“我不用的朗哥。”陆思恒脑子在嗡嗡地响,思维费力地聚拢又骤然发散。可他还是靠着栏杆,露出整齐的小白牙,艰难地朝人绽开一个特别明朗积极的笑容。

 

“我没有想要绑着你的意思……哥,你不要觉得负担。”

 

他闭了闭眼,又轻又软地低声说:“可既然我遇不到想要的那个向导,那我朝着我想要的……那个人,努力一把,又有什么错呢。”

 

高嘉朗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发顶,动作就像是在揉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

 

“况且我真的不需要结合。”陆思恒努力争辩着:“我可以让姚老师一直帮我做精神疏导……”

 

高嘉朗忍不住笑了。“拉倒吧孩子。”他特别诚恳地说,“你打不过周震南的,珍惜生命不好吗?”

 

陆思恒还打算说什么,却似有所感,扭头朝一边看了过去。哨兵过分敏锐的五感让他提前察觉到指向明确的径直接近。而高嘉朗早已站直了身,随意地手插口袋站在原地等待。

 

来人行迹匆匆,径直朝高嘉朗走了过来,却难得失态地连一丝旁余的注意力都没分给陆思恒。

 

他额前的头发都被风吹得凌乱,带出了点罕见的没被温柔包裹完好的锋利。

 

姚琛对高嘉朗略微颔首,简洁地说:“方便借一步说话么。”

 

 

 

 

 

*

 

在陆思恒之前,高嘉朗上一次听到这样斩钉截铁地重复“我不需要结合”的哨兵,是周震南。

 

那时周震南刚脱离生命危险不久,各项感官机能都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看起来是正常的,但是正常的太过刻意,以至于没能瞒过中央研究所总负责人张远的敏锐直觉。

 

高嘉朗,张远,周震南三个人僵持在绝对封闭的静音室里。束缚着年轻哨兵的固定带被绷得很紧,周震南眼神阴沉,额角渗出了汗,睫毛簌簌地抖动着,缓慢又不容拒绝地再重复了一次:“我,不需要,新的向导。”

 

高嘉朗侧头与张远对视了一眼——他们在开始交谈之前,就已经把唯一的监控仪器关闭,所以目前这里是个封闭无干涉的安全空间。张远举起双手,朝人示意自己没有攻击性。他歪了下脖颈,像是赞同一样点了点头。

 

“OK,你不想要向导,我懂了。”张远一针见血地挑明重点:“但是系统不会懂,它也不在意你想不想要向导。今天测试之后,你的信息就会以未结合哨兵的身份回流蓝海,系统会在第一时间从资料库里为你匹配合适的高阶向导,要求你强制结合以便完成任务——还是你要违抗指令么,中央作战A队周震南。”

 

“我愿意不计一切后果完成任务!”周震南猛地抬起头,他坚不可摧的自负自傲在那一刻破开了缝隙,一纵即逝地露出了摇摇欲坠的崩塌和慌乱内里。他死命地咬紧牙关,像是死死地咬住了那些赤裸在外的软弱:“但是我不能……我不可以再有其他的向导。”

 

“那看你本事了。”高嘉朗突然开口。

 

张远有些惊愕地看过来,周震南也侧过头,凶狠又脆弱地望向了他。

 

高嘉朗屈指敲了敲他身边这台庞大的精密仪器,“这是测试用的机器,中央内部还有一台精密度更高,就此封顶。”他的视线没有温度地落在周震南身上,轻巧地抬了抬下颔:“你要是能让它们相信你不需要向导——剩下的我就帮你兜着。”

 

 

后来周震南也问过高嘉朗,为什么要替他瞒这样一个弥天大谎。

 

拿黑暗哨兵的名号骗过了联盟和所有人,如果真的被扯破了谎言数罪并罚,他们当中没人能摘干净,估计得一起上军事法庭。

 

况且还连累了张远下水。为了避人耳目,张远不得不为周震南准备各种维持精神稳定的替代品,从冻干药片到注射用的合成向导素。向导素是存在于向导体液里的一种类似激素的物质,比起快速便捷的精神疏导,更像一种古老的抚慰仪式,通过肉体摄取的方式使哨兵的精神状况趋向平衡。

 

高嘉朗很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说这算什么大事儿,只要你自己不作死,没人有本事戳穿你,有本事的都被你买通了。

 

随后他们一起陷入了沉默。高嘉朗安静地跟周震南一起看海浪一波又一波拍打到白塔的外立面,溅起无数乳白色的浪潮再悄无声息地退去,长此以往,反反复复。

 

他突然说:“我只是想了一下,如果刘也运气再好点,没替我去那儿,那他最后也得面临这样的选择。”

 

“我跟他不一样。他多大无畏啊,还说什么遇到了合适的要好好对人家。”高嘉朗低头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声线有点飘,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

 

“我没他那么大方,我宁可他守寡也不许看别的男人一眼。如果最后剩他一个,我也要他永远都是我的。”

 

 

 

 

*

 

从姚琛那里落荒而逃的当晚,周震南梦到了很久没梦过的人与事。

 

例如他与姚琛初见的那天。

 

周震南仿佛回到了刚觉醒的那段时间,精神和感官失衡的问题再次困扰住了他。而比现在瘦弱又单薄了好多的少年向导在夜晚爬进了他的被窝,握着他的手,鼻音很重地问他,要不要试一试我。

 

梦里姚琛的手腕是凉的,怎么摩挲也揉不热,周震南在逐渐严重的五感失衡里握紧他的手,捧到面前呵了口气再不断摩擦,试图用体温煨暖他的向导。

 

而姚琛比他还急,他的声音里带着喘,还带着夜风的冰凉气息,着急又小声地飞快地说,怎么办南南,你是不是还是不舒服……

 

那一刻他们似乎回到了重庆白塔的瞭望台上。他的鼻腔里充斥着海风的特殊腥咸的气味,四周都很安静,只有嗡鸣声在不断加重。周震南攥着姚琛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把那人剩下的话都堵在了纠缠在一起的舌尖里。

 

可他的失衡状态没有任何好转,甚至朝着更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过去。

 

这时他拥在怀里的人挣开了他的手。

 

周震南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岁月静好的重庆白塔。他周围是一片废墟,燃烧着硝烟和鲜血的浓烈气味,被他已然失衡的感官无限放大到近乎窒息而呛咳。

 

姚琛跪在他面前,头发是散乱的,作战服上沾满了硝烟和血迹。他的脸颊不知被什么擦伤,殷红的鲜血从沾染了灰尘的伤口里渗出来,干涸以后印在颧骨上。

 

可他的眼睛是湿的,漆黑潮湿得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吞噬了所有无法言说的激烈情绪。他噙着眼泪面无表情地望向周震南,神情克制到了极端,可那滴泪还是坠了下来,从眼角滑至下颔,悄无声息地砸进了目击者的心尖里。

 

“……你想我,再给你什么呢。”姚琛含着眼泪湿漉漉地注视着他,声线还是平稳的,甚至是满溢出的温柔。

 

“…… 周震南。”

 

 

 

他在一片失衡的嗡鸣声中猛地清醒过来。

 

那个梦最后的场景是逐渐动荡的一片星石光火,有什么东西摇摇欲坠地即将分崩离析。而这时他听到了一声清亮的鸟鸣,划破了困扰了他整晚的下陷与嗡鸣,把他从混乱而逐渐坍塌的梦境里带了回来。

 

周震南撑着床榻边缘的栏杆艰难起身,紧握着金属横栏的手指关节用力到略微泛白。可他一声未吭,独自把混乱的失衡噪音压了下去,又如常地洗漱换衣。

 

那日中央特战各分队的队长集合会议上,周震南对着下发的任务指令沉默了许久。他认真地逐字逐句看完了全部信息,随后抬头望向大马金刀地坐着的高嘉朗。

 

“……我第一次知道,中央的指令是这样下的。”周震南又看了一遍通讯器里被暗码编辑过的指令,“除了完成时间与地点,居然还规定了参战人员。”

 

“是我做的补充。”高嘉朗往后一仰,神色坦然,“习惯就好了,以后都是这样。”

 

“我不需要搭档。”周震南直接明了地拒绝:“不要给我安排向导。”

 

“这可有意思了。”高嘉朗侧着头,朝他笑了一下,“那是谁非要把人给弄进来的。干什么,你不需要向导,是觉得中央特战需要个吉祥物作摆设?”

 

其他分队的负责人面面相觑,却心照不宣地保持安静,把那点微妙的疑惑压得很好。直到最后散会,只有他们两个留在会议室的时候,周震南才再次开口:“张远什么时候能把东西送到?”

 

高嘉朗说:“两天以后。”

 

“好。”周震南颔首,干脆利落地说:“把指令改回去,我不可能现在跟姚琛结合,更不需要他来挂我——我会全权对任务结果负责。”

 

高嘉朗没有说话,只把视线投了过去,不带感情色彩地审视着他。周震南站在他面前,不躲不避地跟人对视。

 

他与高嘉朗待的久了,学的最像的就是泰山临崩之时仍压得四平八稳的虚张声势。一个少年哨兵,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敢掷地有声地宣称他能对一切负责,偏偏言之凿凿,只要他说,就让旁人无端信服。

 

可这个旁人里,不包括高嘉朗。

 

“……你最好能为你说的话负责。”高嘉朗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教科书上明确又着重地强调过,精神力场的长久失衡对哨兵会造成怎样的后果。而对当下的周震南来说,只缺一个助燃的催化剂,就能把这个哨兵推向失衡坍塌的旋涡之中。

 

“如果我认为你失去了准确判断事态的能力,你将不再具备任何自主选择的权利。到时候你是否结合,跟谁结合,都不是你可以决定的了。”

 

高嘉朗停顿了片刻,声线却放得更轻:“……不要以为长夜是闹着玩儿的,小崽子。”

 

周震南沉默了很久,才轻微地颔首,表示把话听进去了。这个话题就被放置到了一旁,他跟高嘉朗再次核对了整体统筹安排和各项细节,确认无误以后,周震南轻巧地敬了个军礼,转身即将离开。

 

“你也别太能整幺蛾子了。” 在周震南出去之前,高嘉朗突然说:“该抓住的时候要抓住,先绑住了人再去纠结别的。其实人生没你想的那么长,考虑太多容易错过。”

 

周震南的动作顿了一顿。他背对着高嘉朗,所以没人看到这一刻他的表情的是怎样的。而他握着指挥室门把的手指紧了又松,最后还是拉开了门。

 

“这也是我能挽回的……最后一个机会。”周震南半侧过身,没有看人,只是轻声说:“我知道多难得……所以我是真的想把握住它。”

 

 

 

 

周震南前段时间有多主动地接近姚琛,现在就有多避之不及。

 

他像是突然转了性一样,姚琛在的场合他都选择避让,明显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而任何分队的任务,周震南都把自己单独拎出来,让姚琛一心一意地奶张颜齐。

 

张颜齐最近进步得突飞猛进,甚至也不常需要姚琛为他进行精神疏导。他的各项指标都在朝着黑暗哨兵的标准无限接近,姚琛就像是一个维稳的保险栓,一个监控器,可有可无地存在于这个黑暗哨兵组成的精锐作战小组里。

 

“你到底想搞什么?”

 

张颜齐终于把周震南拦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纯黑的作战服,腰带勒出利落的身线,惯常睡不醒的狗狗眼压了下来,就带出了一点锋利的认真和愤怒感。

 

哨兵对待向导天然的保护欲,少年对待挚友纯粹又发自内心的情感,让张颜齐克制地压抑着某种情绪,他不拖长了尾音用塑料方言讲话时,声线里带着砂砾摩挲的颗粒感, 每个字都咬得分明而清晰。

 

“我不在乎什么黑暗哨兵的体质。”张颜齐直视着周震南的眼睛,低沉声线里压住了莫名的认真和警告意味:“你不想要向导,就把位置腾出来,我要。”

 

周震南笑了一下,“你要是有本事,你就来拿。”

 

他们僵持在训练场上,某一刻张颜齐望过来的神色过于冰冷而认真,似乎是真的要爆起精神力场。可他最后还是收敛了全部的锋芒,又恢复了又丧又颓有点懒散的样子。他半真半假地跟周震南开着玩笑:“如果不是打不过你,今天非教你做人哦。”

 

后来高嘉朗得知了这件事,只是轻飘飘地瞥了周震南一眼,开口语气颇为讽刺。

 

“你庆幸吧周震南,今天是张颜齐退水了。”高嘉朗说:“就你现在这个身体状态,他要是没怂真跟你再刚一次正面,咱们都得玩儿完。”

 

 

 

 

周震南在器械库做战备的时候,遇到了同样前来挑选枪械的陆思恒。

 

周震南往绑在大腿根的刀带里插了两柄匕首和手枪,正在清点子弹的数量。陆思恒轻巧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周震南点了点头,把最后一把枪械归位,就率先与人擦肩而过。

 

然而等陆思恒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周震南一直都没走。

 

他们倚着白塔外围的边栏,海风迎面吹过来,把他们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飞扬。周震南一直沉默,最后还是陆思恒率先打破了安静:“……这段时间,都麻烦姚老师照顾了。”

 

哪怕与比自己小了太多的哨兵说话,陆思恒还是说的又软又乖,一口普通话咬得过分刻意的标准,带了点笨拙的认真。

 

周震南嗯了一声,一点也不见外地受了来自另一个哨兵的,与他无关的致谢,仿佛他还是那个与姚琛联系紧密的结合哨兵。

 

“他就是这样的。”周震南低着头,像只是在看自己的手指,“……谁需要他,他都会去帮一把,你不用放在心上。”

 

陆思恒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于是他们再次陷入了沉默。陆思恒倚着栏杆,他最近因为暂时连接的事,跟姚琛厮混得越来越熟,关于他们之间莫名降到冰点的关系,不知该说些什么,却也觉得周震南应该是因为这个,而等在这里的。

 

可周震南什么都没问,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直到接近行动时间的时候,他们的通讯器同时发声,传出频率不同的提示音与震动嗡鸣。

 

于是他们默契地同时开始战备,利落地扣上作战服的束缚带,最后一次检查枪械和全部设备连接。临走之前,陆思恒朝周震南道别,迟疑了片刻,还是说了出口:“其实战备分配的事,是姚老师主动要求的……他后来单独找过一次朗哥。”

 

他柔软地说:“南南……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但是姚老师是真的,非常在乎你。”

 

周震南闻言停住了脚步。

 

他回转过身子,目光沉沉,神色难测,压低了声音向陆思恒又确认了一次:“……你是说,姚琛找过高嘉朗了?”

 

 

 

 

*

 

高嘉朗觉得自己对这个小崽子算是仁至义尽的。

 

然而当小白眼狼真的照着他脖子嗷呜来上一口的时候,他还是气得跟每一个刚发现孩子居然不服管教了的爹一样,环顾四周寻找称手的工具,誓要教这个小兔崽子认清到底是谁当家作主的现实。

 

而周震南胆大包天,此时还敢带着全身战备,踩着临行的时间差,气势汹汹地站在他面前,眼神阴沉,态度不善地质问他:“你跟姚琛说了什么?”

 

他是真的在愤怒,怒火烧灼着他理智尽失得要疯,眼神却愈发冰冷。他咬牙切齿地压低了声音,尾音却都因为情绪波动而颤抖:“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让他,知道!”

 

“你还有四分三十秒,周震南。”高嘉朗居高临下地瞥了人一眼,一旦褪去那些嬉皮笑脸的不正经,他的气质就总显出过分凛冽的冷淡。“今天你但凡敢因私废公耽误出勤一秒钟,我就按联盟条约送你上军事法庭。”

 

周震南苍白着脸要反驳什么,却直接被人打断。

 

“三年前的感官炸弹你亲自体验过,那到底是什么强度也不用我跟你说。中央的检测仪器跟它比起来就是个过家家的玩意儿,你忍得了被捅个几刀假装无事发生,不代表你躲得过上来就要你死透的精神武器——当下是一级战备阶段,中央和我都不能容忍这次行动出现任何意外。”

 

高嘉朗冷笑一声:“而你作为第一精锐小队队员,就打算凭现在跟个定时炸弹一样的精神状态,战备随时可能的敌袭?”

 

他声线整个冷了下来,目光凌厉地在周震南苍白的脸上刮过,骂得凶狠又毫不含糊:“教你的玩意你就是这么学的,这几年都他妈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周震南一声不吭地承受下所有指责谩骂,他后槽牙咬得死死的,侧面的下颚轮廓拉扯出一道凌厉又脆弱的线条。

 

最后他还是哑声说:“……如果是强制结合,那我服从命令,无话可说。可是,你不应该把这些告诉姚琛……他那种人,会觉得这是他的责任。”

 

“你以为是我跟他说了什么?”高嘉朗回头看向周震南,扬了扬单边的眉毛,嘴角咧开的弧度带着微妙嘲讽的似笑非笑。“把你现在精神状态一条一条跟他阐述清楚,告诉他你再没有向导绑定就要彻底翻车了?”

 

“可能你们分开太久了……你似乎没那么了解你曾经的向导,周震南。”

 

他看着面前哨兵本就苍白的脸色居然又能再惨白一分,心生怜悯的同时又感到了一丝自虐似的快意。

 

“姚琛找到我以后,什么别的都没扯,就只是问我,为什么张颜齐出事那天,你的身上会有人工合成的大剂量向导素残留。”高嘉朗说道。

 

周震南几乎是瞬间就不合时宜地想到那个下雨的午夜,姚琛面对他的邀约,沉默许久之后说好。他一直不知道姚琛为什么愿意说好,又为了什么而长久的沉默。

 

原来一直以来——他的向导早就摸透了他,姚琛什么都知道。

 

高嘉朗朝他看过来,眼神里带着难以读懂的莫测情绪,“你想我怎么回答,什么答案又能骗得过他。”

 

 

 

 

 

周震南出任务之前去找高嘉朗吵了一架,任务结束回来时已经是半夜。他从直升机上轻巧地跳下来,悄无声息地像一只融入夜色的黑猫。

 

他从指挥处诉职出来,拎着作战头盔和枪械,孤身走在通往器械室必经的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月光冰凉地至上而下洒下来,把哨兵的影子无限拖长。

 

而周震南逐渐放缓了步伐,最后停了下来。

 

姚琛倚靠着电线杆,似乎已经等了很久。路灯把那一小块方寸之地映亮,驱散了黑暗,边缘都是毛茸茸的昏黄。姚琛朝他这里望过来,“……南南?”

 

本来在任务时被压抑着的嗡鸣失衡感在这一瞬间加重,叫嚣着要把周震南吞噬没顶。

 

周震南这几天躲他躲得彻底,然而这个人真的站到了他的面前,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调头就走,一句话都不要说,然而不只是什么情绪汹涌着翻滚着把他钉在了原地。周震南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只等着姚琛朝他走了过来。

 

他闻到了姚琛身上的露水气息,带着深夜的寒冷和潮气,似乎已经在冰冷和黑暗里伫立了太久。可他的怀抱是温软的,像是能包容一切尖锐和棱角的无限温柔。“……你现在还好吗?”

 

周震南没有动弹,他没有推开姚琛,也没有给任何的回应,只是克制地抗拒着。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周震南反问他,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姚琛抬手,轻轻覆上对方的后颈,揉了揉小孩儿柔软的发梢末端。他声音很轻,又带了浓重的鼻音,低声说:“别闹脾气了……南南你乖,讲和好不好。”

 

“不行。”周震南拒绝得强硬,干脆得没有回寰余地。

 

姚琛指尖下滑,触碰到周震南细微发抖的手腕,轻柔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握了上去。“那你……再,用一下我?”

 

周震南连在梦境里都没遇到过,他能再这样温柔到近乎哄着地跟自己说话,追溯往事,更多的出现在周震南与姚琛还没有完全磨合好的时候,姚琛总是这样轻声哄着状态波动的哨兵,说南南你乖,再忍一下就好了。

 

而姚琛现在握着他的手,真真切切地把他揽在怀里,皮肤是软的是温热的,紧贴的胸腔里心脏跳动的震颤隐隐约约传了过来。姚琛温柔到没有了底线,之前那种隐约的,隐藏在平静后的锋利都消失无踪。“……你不喜欢,我们就不要结合,暂时连接就好,只做个精神疏导也可以……”

 

“不行。”周震南只觉得失衡感在逐渐加重,喧杂的嗡鸣声快把他吞没,他咬紧了牙关,尾音都在颤,却还是倔强地重复:“我不要这个。”

 

随后他听到了姚琛很轻地叹息。周震南只觉得这声叹息捏住了他最不设防的那点心尖,酸涩地拧出无尽的湿意。青岛没有再下雨,可是他们早就被困在了经久不停的大雨里。周震南尽全力在抵抗着,他身子绷得很紧,背脊挺得过分笔直,整个人处于一种防御的状态,把自己的精神领域全线封锁,拒绝向导任何可能的温柔或轻浅的精神接触。

 

可是当姚琛低下头的时候,周震南还是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他死死地拽着姚琛的袖口,姚琛没有施加任何额外的力气,只要周震南稍微用力,就能直接推开他。

 

可周震南没有办法,他拽着姚琛的手臂僵在原地,分不清自己是想把身上的人推开还是抱得再紧一点。他真的没有办法,他跟他分开的太久了,而他太过于想念他的向导。

 

姚琛的吻落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轻柔地覆在对方的嘴唇上,在软软地压上去,一点一点包裹。这个吻在没有被拒绝的前提下逐渐加深,周震南放弃一样地开启了牙关,于是姚琛追了进去,跟他的小朋友交换了一个绵长的,湿漉漉的深吻。

 

周震南从被吻住的那一刻就像是放弃了全部的抵抗,他膝盖一软,整个人就往下坠。姚琛捞着他的腰,跟人一起跪了下去。他们蜷缩在白塔人迹罕至的一角,背后是冰冷粗糙的灰墙,面前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夜色,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自上而下地笼罩住了他们,分割出一个与外界隔绝的角落。

 

“你怎么能!……”周震南哭得断断续续,湿润的控诉和眼泪一起被堵在了舌尖,被吞在唇齿之间欲说还休。周震南狼狈地要抽回手挡住脸,却被姚琛轻轻握住了手腕,于是他只能咬牙切齿地抽噎着囫囵控诉:“你……你不能这样……你犯规了姚琛……”

 

“……我很想你。”姚琛鼻音更重,柔软的湿意像是下一秒就要凝结着滴下来,他轻柔地叹息着:“你都不想我吗……南南。”

 

周震南感觉自己被撕扯成了两半,痛苦的那一部分由于过分甜蜜的欢愉而愈发无法忍受。尤其是当困扰他已久的失衡感和嗡鸣声在亲吻中逐渐平静消退。直到他从唇齿间尝到明显的铁锈腥气,周震南猛烈地颤了一下,不管不顾地把姚琛往后推开。

 

姚琛的嘴唇是湿的肿的,一抹鲜红到心惊肉跳的血痕荡在他的唇锋,与他苍白的脸色,和漆黑湿润的眼瞳对比得过分鲜明。姚琛一声不吭地在亲吻时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把血液揉在唾液里给人一起渡了过去——向导素在血液里的含量奇高,总能暂时起到扬汤止沸的效果。

 

“……不是这样的,姚琛。不应该,是这样的。”周震南嘴角还挂了一点殷红的痕迹,被氤氲成了浅淡的水红色,姚琛抬手要用指尖帮他擦拭干净,却被当事人侧头躲了。他抬眼再看向姚琛的时候,细长的眼睛通红,偏偏压住了无数脆弱和凶狠的执拗。

 

“……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再次占有你。”周震南哽咽着说: “不是我需要什么,你就必须给我什么。我跟你带的其他哨兵不一样……姚琛,你要,你,得,给我个机会……”



 

……让我,真的挽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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